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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23:37 作者: 走走停停啊
第十九章 危情(下)
隆木的耐心像他的身高一樣短,只停了一分鐘,他大罵了一聲,反手把那把白亮的軍刀劃上了小杏兒的脖頸。
「啊——,娘——」孩子嚇得尖利的驚叫,本能的看向自己的娘。
全嬸撲出來要拉開小杏兒,被那舉槍的翻譯一腳踹開。
「別別別,長官,她只是個孩子,她……」全叔抖得話不成話,連腿都軟了。
隆木露出兇相,快速的說了一長段日語,兩手把著刀柄,朝旁邊虛掩的小客室掃了一眼。
「隆木先生說,小姐既然不肯賞光,那隻好就在這兒了。叫你自己走進那間房裡去,不然先弄死這個小孩兒!」
他說完,隆木把刀刃用力推了一推,孩子的哭喊聲立刻擦破每個人的耳膜。
雲瀾不記得那一刻究竟在想什麼,她自己並不知道,她被懷承握住的手是發著抖的,似乎人若是全身都在顫抖,手抖這件事,也就不明顯了。
也許,那時懷承也並沒發覺。他只覺得,雲瀾掙脫了他,他迅速的轉頭來,甚至以為是錯覺。然而,她真的走出去兩步。他聽見她說:「放開那孩子。」他耳鳴的嗡嗡聲不斷,幾乎聽不清她說的話。
其實不是他聽不清,是她說的話,嗓音也是發顫的,是努力過後用力說出的,她自己聽著也不真。可那時,許多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躲著不動。
日本軍官見她走出來,臉上浮起一層得意的顏色,一揮手,轉換了刀刃的方向,架在雲瀾頸邊。
他押犯人一般走近前,挨到雲瀾身後來。
「雲瀾!」懷承在這一刻,還是伸手想拉住她手臂,被隆木警覺的一偏身,擋住了;他同時手上使力壓住刀刃。
雲瀾覺得脖頸上驟然一涼,冰寒里摻著尖利的疼痛感,迅捷的傳進神經。她異常清醒起來,是刀鋒嵌進皮肉里的感覺。
懷承要去拉住她的手,停在她衣袖前一寸遠。他眼中看到她頸間源源不斷沁出的鮮血,很快洇透了淺色襯衫的衣領,仍在不斷向下蔓延,像一副流動的施了咒的畫兒,映進他眼底。
他這樣望著她,她淌著血,被押進客室里去。他攥緊的手指,直抵進掌心,手背的皮肉快要爆開。
隆木一手握著刀柄,進了客室,反手拉了一把那扇裂了縫的木門,其實門鎖壞了好幾個月,「砰」的一聲響過,那木門又錯開了縫,無數道目光從那道縫兒里射進來。
客室很小,簡陋,唯有一張方桌,上面擺著一套粗瓷茶具,連條凳也只有兩張。雲瀾被桌子擋住去路,尚未停下,被隆木扯著手臂扭過身來,順勢的拉扯下她外衣,同時一手推了推刀刃,雲瀾痛得不得不偏了偏頭,卻忽然迎來一刻平靜。她起初一直不敢抬眼正視這個人,這時敢和他對視,圓鼻子圓眼睛,整張臉都是又圓又扁的,像沒長開的小孩,停在了十幾歲的樣子。要記住這個長相,永遠記住……她在心裡這樣想。
他眼神朝她胸前示意的掃了掃,雲瀾沒動;他逼近來上手胡亂的揪了一把,扯開了兩粒領口的衣扣,叫她自己脫掉衣服,她仍舊沒動。
外面站著的人,矮個兒的翻譯不知何時轉到懷承身後來,手槍的槍口無聲的頂在他後背上。「裡面是你的女人?」他調笑的,看熱鬧的語氣,帶著點餘興未消的幸災樂禍。
懷承無聲,眼睛裡看清他的全貌,目光含著鋒刃。
「不要緊,」他拿捏著語氣輕易道:「你們運氣不錯,我們大佐在前面宴客,時間差不多了,隆木耽擱不了多久,等他快活完,也不會把你女人怎麼樣,仍舊還你,放心!」末了,不知哪裡碰到可樂的地方,哈哈哈的低笑起來,笑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像老鼠的叫聲。
他笑聲還未止住,裡面「哐啷」一聲打碎茶盞的聲音,駭然驚得人心一抖。懷承看著隆木揮刀劈碎了桌面上的茶壺,逼雲瀾脫掉上衣。雲瀾不肯,他索性扔掉手裡的軍刀,撲身上去,把她壓倒在桌面上。
他不受控的上前一步,被翻譯的槍口抵著,用力按住,他在他耳邊說:「你多動一下,我就開槍,順便再幹掉那個小孩兒,你試試!」
裡面傳來掙扎聲……
懷承那樣無聲的站著,一隻耳朵里灌滿全嬸母女的哭泣聲,一隻耳朵里灌滿客室里的掙扎聲。有一刻他真想不顧一切的衝進去,掀翻那個人鬼不是的畜生,拿那把軍刀刺進他心臟去,放干他的血,讓他不得好死。無論如何,他先救下他心裡最要緊的人,哪怕死了,也不能讓人碰她一下。別的事先不去管,別人的死活也不要去顧,他只管他自己痛快!
可他......!一股甜腥味從他喉間泛起,他關不掉的耳朵,揮之不去的聲音。
「陳秘書,」有人從門外快步踏進來叫嚷:「大佐下來了,立刻就走,快!」他身上套著極長的黑大衣,一隻腳跨進門檻里,一隻腳留在門檻外。
「什麼?現在走?」矮小的陳秘書仍舉著槍,作難的朝客室里掃了一眼。
黑衣人不耐煩跟著瞟了一眼,正色道:「快點兒,車子要走了,把人喊出來。」
「哎哎哎。」陳秘書一疊聲答應著,放開懷承,奔向客室里。嘴裡說著一長串日語,親自上手去拉隆木,被尚未得逞的隆木反手甩了一記耳光。他不屈不撓的連拉帶拽的把隆木拖走,和衝進去的懷承正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