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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23:37 作者: 走走停停啊
懷承點頭笑了笑,起身隔著櫃檯吩咐夥計準備好茶來。
待再坐回來,和鄺醫生認真聊了聊各自目前的近況,說到後來,他問:「毓征,廣華醫院受了侵擾麼?」
「頭幾天,多少也受些影響,後來派駐了警察進來,便好多了,醫院秩序尚算平穩。」他說,同時問懷承:「聽說養和在停戰當晚出了事故的?」
「嗯,賽馬會的分院,」懷承嘆息的回應:「比史蒂芬學院那起……好不了多少。」
鄺醫生也黯然,垂首喝茶,「聽說你們院長和日軍總醫官有些交情?」
懷承也喝茶,低頭講述:「梁院長早年間在日本留學,和那位總醫官同過窗。也是停戰當晚,他特為日軍作亂的事,和他通過電話,所以總院這邊才能得以始終平靜無虞。」
唉……兩人同時嘆息著,沉默了良久。
直到全嬸窸窸窣窣的從後堂走出來,替他們在櫃檯上點起一支蠟燭,鄺醫生才想起,太遲了街面上走動不太平,起身道:「我們上去提醒她們一聲,這種時候,不宜太晚。」
懷承也覺有理,兩人一同上樓去敲雲瀾的房門。
裡面茉莉才換上雲瀾從裁縫鋪子裡新取回來的一套男裝,她們兩人原就身量差不多,從前學校宿舍里住著,便常常交換衣服穿。此時茉莉套在身上,雲瀾替她舉著一面梳頭用小鏡子,正照後面的腰身。
「太鬆了些,不是量體裁的麼?」茉莉回頭來掃了掃雲瀾身上,不解道:「你又沒長胖,尺寸放得這樣寬做什麼?」
「是有意放寬些的,」雲瀾彎腰來替她拉了拉後襟,解釋:「收出腰線來,怕人不知道你是女的麼?」
換穿男裝,本就是減少矚目的意思。茉莉想想也對,自己反手伸到背後,扯了扯衣角。
外頭響起敲門聲,雲瀾放下鏡子去開門,看到懷承和鄺醫生立在門外,想起懷承一回來就出門去了,便順口問他:「你回來了!全嬸給你留了飯,在後堂飯廳里。」一邊退開請他們進來。
懷承含笑點了點頭,「我知道。」
引得鄺醫生回頭來狠狠瞧了瞧懷承的臉,懷承看見了,伸手推他一把。
「倒是你穿男裝,比我好看。」鄺醫生繞到茉莉面前來,點頭讚嘆。
「我本就比你生得好!」茉莉驕矜的挑著眉,「你除了身量比我高些,哪裡也沒我好看。」
「嗬,一誇你,你就上頭上臉了,」鄺醫生抱起手臂,「那從今起,你就是我弟弟了。」說罷,拍拍她肩頭,作勢道:「這位弟弟,入夜了可不安全,早點走吧?」
「好的,大哥。」茉莉不羈的裝腔。
逗得雲瀾伸手要去捏她鼻子,被她一偏頭,躲了。
茉莉不客氣的朝雲瀾道:「你也瞧見了,我如今要做人弟弟,這身衣裳我可就穿走了。」
「不做人弟弟,你也不會還我的,我知道。」雲瀾白她一眼,瞧她多此一舉的。
他們四人笑嘻嘻的下樓去,懷承和雲瀾並肩站在路邊,送他們離去,臨上車,茉莉回頭來,拉了拉雲瀾的手,「放心,你三哥那邊,我這兩天經過那裡,替你上去看他,有了確切的消息,過天再來找你。」
「好,不犯著專為跑一趟,進出千萬注意安全。」雲瀾叮囑她。
茉莉點點頭,坐在她哥哥身邊。轉瞬消失在夜色里。
雲瀾和茉莉挨著路邊說的悄悄話,懷承沒在意,他走了一會兒神兒,在想今晚去照看的那位病人,好幾處槍傷,雖然沒打在要害,但失血過多,不知今晚能否挺得過去。
他們兩人同時從街口退回來,跨進鋪子時,懷承想起問她:「茉莉帶了什麼東西給你?」
雲瀾眼睛裡露出一點不好意思來,回說:「帶了一包核桃糖給我。」說完知道要被他嘲笑,自己先笑了笑。
果然,他邊走邊說:「一包核桃糖,就換走一套新衣裳,你倒好算籌!」
說得雲瀾抬眼看他,發現他似乎想到什麼,駐足接著道:「不對啊,你這些衣裳都是我付的錢,你這是慷他人之慨。」
「不是你說跟那家裁縫鋪子相熟的麼?」雲瀾想起當時確是謙讓過的,不想駁了他的面子,才沒有堅持,怎麼這時換了話鋒了?她也沒客氣,直辣辣的問他。
懷承本是看她今晚見到好友,難得高興,著意想同她多說幾句話,省得見她總悶在房裡。便故意道:「有人說她正寄人籬下,既是這麼說了,自然是我付錢。」
雲瀾也難得的有態度,睜圓了眼睛看他,同他在櫃檯前面對面站著,又恍惚從他眼神里分辨出一點戲謔的光。燭台上的光迎風跳了跳,映在他眼裡,更顯得他是努力撐著不笑出來的神情。
「那也沒什麼,再過幾日就是發薪日了,」雲瀾已知他是故意的,她於是也故意這麼說:「肖師兄,等我薪水發下來便還你,你看如何?」
懷承在心裡哼了哼,「肖師兄!」還改了稱呼,真是有薪水的女人惹不得。
他們兩人這裡「相談甚歡」,後堂的幾個人正貼著板壁偷聽,全叔焦慮道:「怎麼吵起來了?剛才還好好的呢?」全嬸擠在全叔肩頭上,也不解:「這天天同進同出的,好得一個人似的,怎麼還為了錢吵嘴了呢?二少爺向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你別說話,我都聽不見了!」全叔把頭向外伸了伸,全嬸也順勢擠出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