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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55:28 作者: 溺子戲
「我誰都不選。」顧青朗聲回應,「如今我誰都不欠,我只選我自己。」
從前顧青覺得是因為自己的懦弱,才讓薛名和薛無問慘死,可每當這時,季卿語便會親吻他眉骨,吻他的疤,溫言軟語卻堅定不移地告訴他:他從來沒有逃跑,也從來不膽怯,他是最勇敢的人,這就是他勇敢的勳章。
他也確實對梁元曜不滿,不止是從前的加以利用,還是如今的派他師父出征,可在選擇上,他從未改變——
他擊退西戎,歸程,馬過京城時,梁元曜親來候他。
梁元曜坐在馬車裡,顧青站在外頭,他道:「顧卿在懸壁立下赫赫戰功,好容易回來,該好好恭賀慶祝一番,可如今局勢動盪,賊子猖狂,擾亂民心,正值艱難之際,南梁武弱,唯有將軍在,才能保社稷江山。」
這話無疑是請顧青幫忙,顧青不動聲色將這看做寒暄:「聖上之憂,顧青明白,懸壁戰事確還有許多要事待商,可宜州事急,久等不得,臣請先回宜州。」
顧青說完,見梁元曜不答,徑直翻身上馬,可就是這時,梁元曜喊了他一聲:「……朕本可以不讓你去,這樣就不必擔心你投誠,可還有這麼多人在等你,朕不能置百姓於不顧,如今,朕替南梁問一句,你究竟選誰?」
「皇上是這樣想的最好。」
顧青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叫站在旁邊的太監驚出一身冷汗,繼而又聽他道:「臣定會護百姓周全。」
兵刃相接,長劍與刀鋒在空中擦出剎那花火,尖銳刺耳,長刀重重壓下,叫梁元啟直不起腰,他感受著顧青的力道,知道此人沒有留手,頓時咬緊了牙,只他到底不是武將,這些年蟄伏西戎,會的只有保命和算計人心——
「你不是我的對手,把西戎在南梁的細作交代出來,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梁元啟在顧青的疾刀重雨之下,硬著喉間發話:「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①,天下大勢只有天下定奪,什麼西戎細作,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青暗下了眸光:「執迷不悟。」
梁元啟敵不住顧青的刀鋒,嘴角溢出了血。
他不再與顧青纏鬥,牽馬轉身,與他拉開距離,他並非一人來的,他身後也有千軍萬馬。
樹影叢中,暗色的人影雲集,天色已黑,叫人看不清究竟來數多少,只顧青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出他們姿勢古怪,可便是這時,什麼東西破空而來,直衝顧青面門而去!一瞬之間就到了他面前!
顧青反應極快,一拍馬鞍,縱身翻越,千鈞一髮時,躲過了這凶利的暗刺!
他回身,目光更是不善,是劍駑!
那批被惠山土匪藏在軍營里的劍駑果然被發現了!
這事當年軍中營造出來對付北羌的,可因為軍火被劫一事,並沒有能派上用場,如今倒是讓顧青先試了一回。
「好武器。」
顧青戰意奮起,渾身的血液都熱了,他握緊長刀,翻越踏來,直衝那手握冷箭的人去,那批劍駑在黑色的冷夜裡發出碎光,可絲毫不影響顧青的逼近,他身影巨大,連月影都能遮蔽,叫他們的劍駑再閃不出一絲光亮。
瞬息之間,顧青便到了隊伍中間,他下手利落也兇狠,一閃而過的功夫,就割斷了一人的脖頸,這是這般距離的驟然靠近,叫他明白了這些人為何藏在暗處,那雙綠色的眼睛,只在在南梁,便是根本無藏身之地。
顧青拿到了劍駑,局勢一轉,梁元啟看到自己藏在深處的援手被發現,當即策馬掉頭——
「膽小如鼠的玩意兒!」格魯在深黑的夜裡大喝一句,他右手使刀,左手握弩,直朝顧青撲去!
顧青往後仰身,動作迅速而靈敏,叫格魯根本奈何不了他:「你也不插,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畜牲。」
格魯懂得的中原話並不多,但畜牲還是聽得聽的,他知道中原的髒話很髒,頓時就殺紅了眼睛:「出言不遜的傢伙,我原諒你的粗魯,只要你死,我甚至可以答應在你的墳頭,插上我們西戎的曼陀羅花。」
格魯知道自己碰上了難纏的對手,愈戰愈暴躁,出手時,頓時沒了章法,顧青瞧出了他的破綻,批手奪弩,在他要對他放冷箭時,調轉了方向——
冷硬沒進骨血的聲音在黑夜裡並不清晰,顧青根本沒去看他是否還有鼻息,便已經撤走了,因為他聽到遠處的馬蹄聲響,看到赤色的軍旗獵獵便知援兵已到。
「西戎?南梁已經打進了你們的都城,曼陀羅花會開,不過只能是在地獄裡。」
宜州的城並不難守,劉勐雖吊兒郎當,但城防的事做事細,並未讓敵軍在宜州城四處作亂,他們連夜審問跟隨格魯的那群細作時,顧青已經帶人啟程去了其他的州府。
這一場肅清,維持了一個月,梁元啟是在薛名和薛無問的屍身運會京城時,鬆了口——
「薛家祖母可有說什麼?」梁元啟在牢中只問了這一句。
他從小几乎和薛無問一起長大,從讀書到習武,都是薛無問一直在陪他,也是那時,梁元啟同薛無問說過,只要我做上了太子,就能夠培養自己的天子劍了,我是太子,你做我的佩劍,佩劍不離身,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