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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55:28 作者: 溺子戲
這日,季卿語讓人給季雲安去信提醒,在正堂仔細叮囑顧青留給她的近衛,顧阿奶牽著鎮圭出來時,就看到季卿語面色嚴肅地吩咐細節——
她本就不是深居閨閣,只會嬌慣的女子,她很堅韌,像淡色的劍蘭,怡然自得又叫人覺得安心。
顧阿奶知道這段時日季卿語要操心很多事,她原本是想來勸勸她,但看到她這模樣,又覺得算了,只怕不讓她管,她更是操心。顧阿奶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二土那孩子會說話。
鎮圭就邁著短腿來牽二娘的手:「二爹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二土一定也是!二土一定會和二娘一起保護好宜州百姓!」
季卿語去看阿奶,見她明明眼底有慌張,面色卻格外堅毅,心口軟著,也牽了阿奶的手,目光溫柔地無聲安慰,然後蹲下身來摸了摸鎮圭的頭,誇他:「二土好樣的。」
話音一落,就聽鎮圭又說:「二娘也不必憂心,凡事還有二土呢!再如何,也還有二爹爹!二爹不會不管我們,也不會不管宜州。」
季卿語一愣,心道,是啊,還有顧青——顧青叫她日日求他,可季卿語面子薄,從沒求過,但這回,她求了,心愿幾乎脫口而出:求他平安歸來。
不過三日的功夫,叛軍勢力便以宜州為始,以星火之勢,煽風點火間點燃了南梁各處,不過日夜交替的功夫,整個南梁便深陷內憂外患,處於危機四伏之中——四處都有西戎的細作在為梁元啟渲染聲勢,那號召的告書煽動性極強,聽他們聲淚俱下地演上一遍,沒有哪個是不動搖的。
就季卿語知道的,反響最為激烈的除了底層的百姓,還有讀書人——都說讀書人明事理的,可讀書人意氣上頭也容易衝動,被人稍加利用,就會成為對口誅筆伐的刀,季卿語聽他們揚言,難怪會養出魏家這樣貪官污吏大奸臣來,便知此番不妙。
這些日,季卿語一直忙碌在軍營里,已經顧不上規矩了,日日素麵朝天,忙得腳不沾地,她又起了水泡,但顧青還沒回來,她的嬌氣沒了人疼,稍動的觸覺讓季卿語的夜色更加寂寞。
只這一日,她在軍營替將士們包紮傷口,抬頭之間的功夫,便看見了崔燦——前段時日的話還歷歷在目,季卿語不知崔燦為何要來,畢竟就憑當日那些話,季卿語就能揭發她是南梁細作。
或許連季卿語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看崔燦的眼神早已變了,從前她羨慕崔燦,羨慕她既可以喜歡讀書也可以喜歡行醫,崔父崔母給她提供的選擇都是她想要的,可就算如此,她依舊能在這兩者之間選擇她所喜歡的其他。季卿語覺得她很豁達,自己卻非然,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在心裡問自己,為何自己沒能生在尋常百姓家,沒能成為一個快樂豁然的姑娘。可事到如今,歲月洗滌舊痕,舊人煥發新生,如今她真正認識了這個人,她已經沒有了羨慕,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崔燦猜到了她的疑惑,季卿語這個人活得太純粹,雖然過得自我折磨掙扎,卻是最清醒的那一個,清醒又真誠,容不得半點模糊,跟這樣的人來往,你的選擇只有赤城,每一分猶疑都走不到好的結局,就像她們如今,崔燦不勉強她,笑了笑,雲一般風輕雲淡。
她沒有告訴季卿語原因,季卿語也不追問,兩人都各有選擇。
季卿語又重新低頭忙了起來,可這一忙,就在救治傷員的過程中,遇上了季雲安。
季雲安看到她,瞳孔微張,目色是藏不住的驚訝,可他皺著眉道最後,卻沒說什麼。
季卿語安靜地吩咐人去關切,自己卻消失在了人群中,季雲安剛想找她來說話,卻發現人影已經不見了,他捂著傷看著遠處,連疼得淡了許多。
除此之外,出乎季卿語意料的還有裴瑛,這人帶著書院中結交好友一起起草檄文,號召百姓同他跟一起衛國。
他對皇權旁落隻字不提,卻一針見血地提醒如今南梁和西戎在懸壁的戰事正酣,西戎人虐待我南梁百姓被眾人忽略的事實,明明沒說什麼,可只這一點就足夠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自稱太子殿下的人竟和西戎人合作,這不是通敵賣國又是什麼?
裴瑛這封檄文寫得極好文筆俱佳,叫人看得熱血澎湃,季卿語看完後,連忙給裴瑛去了封信,給了自己的見解:我們南梁雖不重武,卻不由人欺負,外亂在前,我們更是不能自亂陣腳,自己先打起來,攘外必先安內,若太子真心為了百姓好,就應該明白這道理,率先撤兵,支援懸壁。
這話一說,幾乎是把主動權交到了梁元啟手裡,可明明受制於人,卻有四兩撥千斤之效,裴瑛和一眾好友讀過,都覺得這一擊必讓亂黨自亂陣腳。
梁元啟受了這一反擊,知道如今局勢已亂,避無再避,畢竟他怎麼也解釋不清自己為何和西戎有來往,他如今之所以還能活著,就是因為這些西戎人,沒有他們,他就是山崖下的一灘爛泥,他很想和他們劃清界限,但他清楚,他們早已經分不開。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自古成王敗寇,只要他此戰能勝,將來歷史如何書寫,不還是他說了算?
梁元啟答應了格魯的請求,聯合西戎,兵臨城下。這個舉動打得季卿語和劉勐他們措手不及,他們沒想過這事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