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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55:28 作者: 溺子戲
這樣一個銅牆鐵壁般的府邸,想要私自進去,怕是很難。
就在季卿語欲問該如何辦時,近衛們同她道,雖然這人的府邸固若金湯,但身為知縣,官府還是要去了,於是,便是趁此人辦差的功夫,就被顧青的近衛套頭綁走了,他們也不問別的,張口就問畫的下落。
那人還以為是那些百姓來報復了,所以聽到他們問畫,那是張口就言,這一言不得了,問到最後,竟同季卿語還有些干係。
當初顧青和季卿語成親時,這知縣曾赴過宴席,這幅畫被他當作了賀禮送給了季卿語和顧青,說是賀他們新婚,畢竟顧青身份顯赫,等閒的東西也送不出手,這畫還是他挑選了好久,托人打聽到的。
季卿語知道這個消息時,也是一愣,卻連忙叫人打開庫房。
她的字畫太多了,但大多會自己收拾好,只她沒想到的事,當初婚宴,賓客們送來的賀禮,全被顧青拿來放進了她的嫁妝里。
「……」
季卿語從茫茫的書畫中,找到了那幅霍良苦尋已久的仕女圖,她展開畫來,細細查看了一遍,卻並未看出什麼特別的,只大抵知道畫的是一個宮宴,人物頗多,雲鬢水裙的宮女如雲一般穿行在大殿之中,稍微特別的,就是畫上注了一個日期:太和三十二年六月。
「太和三十二年六月……」
頗耳熟的日子,季卿語覺得自己好似在哪裡聽過,她捧著畫,往書房走,一路走一路想,想了許久,才記起來這是當年懸壁戰勝,朝廷與西戎來使議和的日子,也是在這個宴席上,先皇允諾西戎將懸壁的北城讓給西戎,並派公主和親。
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不過是議和的宮宴,至於讓皇上三番四次派天子劍到宜州託付顧青尋找嗎?還拿從前的舊事要挾,皇上明明因為這份嫌隙,甚至不願用顧青打仗,季卿語想不明白——
「這幅畫除了議的是城下之盟,還有一處不尋常處。」
夜色深深,按理這時候應該沒有來客才是,可現在卻來了,還是一個季卿語相熟的人,丫鬟把人引到書房院子,季卿語一抬頭,兩人目光相對,竟是崔燦。
季卿語不解:「崔姑娘?」
崔燦揭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張清麗面容,只這張平日裡帶著陽光的面容,如今卻是難得一見的嚴肅:「受人所託,驚擾顧夫人了。」
季卿語就皺了眉,但到底還是請人進了書房。
崔燦也沒說什麼客套話:「顧夫人不妨看一下此畫的左上角,在大殿樑柱的帷幔背後,有兩道身影。」
季卿語聞言,仔細去查,果然在帷幔後看到了兩道身影,雖然很小,畫得也不太清晰,但可以明顯地看出來是一男一女,且從衣著款式來看,似乎不凡。
似是察覺了她的疑問,崔燦便道:「從前我在宮中侍奉,恰參加過這場宴席。」
她說得輕飄,卻叫季卿語吃驚不小,太和三十二年,崔燦才十六,她怎麼會出現在宮中?她不是宜州人,是崔家醫館崔郎中的長女嗎?
崔郎中……
崔家醫館的大夫很是了得,年紀輕輕便醫術了得,年輕時,曾在太醫做醫正,是因病請辭到的宜州!
季卿語算了算年歲,震驚地抬起頭,崔燦不大可能是崔郎中的女兒……
然而比起這,更讓季卿語吃驚的是崔燦接下來的話,這人立得安靜,垂著眼眸似乎也在看畫,但目光卻是沒有焦點的,叫人不知道她到底看的是那處:「我方才說的那兩人,其中之一是綏王殿下。」
「什麼?」季卿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崔燦卻並未重複,而是道:「另一人,則是當今被軟禁在慈寧宮中的孝康太后。」
「太后?」
季卿語在她的語出驚人里,忙又查這畫的細節,可季卿語並未見過孝康太后和綏王殿下,所以並不清楚,這畫裡畫的到底是不是他們兩人,可便是如此,她也能看出帷幔遮掩的身影,他們兩人之間流淌著的曖昧氣氛。
季卿語心頭亂成了一團線,心口密密麻麻的,仿佛有兩隻螞蟻在上面爬,叫她心緒紛亂。
便是這時,夜風從西窗進,「嘩啦」吹響了桌案上的紙箋,是用來寫詩的桃花箋。
季卿語眼睛漸漸睜大了——難怪皇上忽然把太后捉拿下獄,難怪綏王進了京便再不回來,難怪皇上在御書房曾刺了綏王一劍,這一切似乎好像有了答案。
季雲安給綏王獻策算計魏家,綏王並未採納,為何?因為綏王是魏家那邊的,綏王殿下和孝康太后有牽扯,他就不可能拿魏家做手中棋,甚至不可能用此來修補和皇上的關係。
又難怪平陽郡主一紙奏摺,就能叫魏家滿門抄斬,魏家功高震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功高蓋主,帝王或許還能忍耐一時,可若到了已經功高易主的地步,那便不能再忍了……
皇上既叫人搜尋這畫,想來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會把太后□□在宮中。
季卿語心口一緊,手機下意識把這畫抓了個緊,纖細的手指抓著畫中一團,把那畫中糾纏在一起的人影握進手心,不敢叫旁人看見一點——這件事若傳出去,朝野動盪不說,如今西戎戰事正酣,且看這幾日的戰報,西戎的野心並不止在西戎,他的劍鋒所指,其餘的南梁國土,如果此時傳出內亂,內憂外患之下,南梁怕是招架不住,那時候便是真正的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