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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55:28 作者: 溺子戲
自從見到季卿語後,黎娥變了許多,走路步子開始慢了,說話聲音小了,笑是不怎麼笑的,穿的衣裳也開始變成淡色……她以為改了這些,自己和季卿語的差距就沒了,怎知,季卿語還會彈琴!
她在茶樓吃茶時聽人說,大戶人家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這些全是她不會的,她抱著僥倖的心情以為季卿語或許也沒那麼厲害,只她萬萬沒想到,季卿語比想像中厲害得太多……
黎娥不甘心,也越不想見到季卿語。
只她把先前的事給田氏說了一通,田氏只怪她矯情:「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看著虛心?你是他表妹,給表哥送些東西關心關心怎麼了?而且今日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順,是你嫂子染了風寒,需要喝薑茶,方才在祖母那,我就同她說過了,你只管去就是,想這般多!」
黎娥推脫不掉,只得又接了這苦差事。沒成想去到清鷺院時,沒有人在——
她站在季卿語的廂房外叫了一聲,沒人應她,院子裡也沒什麼下人,她站了會兒,想著之前顧青說過讓她直接把東西拿進屋就好了,頓時便大了膽子。
其實也是有些私心,想看一看季卿語平時到底都做些什麼——
黎娥進了季卿語和顧青的廂房,入目便是三盞水墨畫,皆是寫意的山水: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她看不懂上頭的字,也讀不懂畫裡的意境,卻感覺得到有一股書卷氣迎面撲來。黎娥多看了兩眼,無端的有些侷促起來,連忙轉頭去看別的。
目光掃過房間的裝飾,只見廂房內,檀木作梁、紗籠作燈、帷幔作幕,顯眼的金器玉器是沒有的,多是檀木家什,乍眼看去比不上她的廂房華麗,可這便又是叫她嫉妒的地方,因為縱使不華麗,這間廂房裡也處處透著精緻精巧——
博古架上雕著的梅蘭竹菊栩栩如生,書畫缸里放滿了畫軸墨寶,上頭青花瓷的圖樣是她沒見過的,就連香羅幔上都紋有銀竹,窗案邊一隻白玉瓶插著幾枝梅花,如今人不在房中,鎏金的香爐卻燒著香,長煙裊裊高升,在尾調處夾著一縷不明顯的梅花香,幾乎是點睛之筆。
黎娥光是在那兒站了一會兒,便忍不住想,若自己從小就住在這樣的地方該有多好,這便是旁人口中的書香門第?她若住在這樣的地方,是不是就不會有不如季卿語的心情了?又甚,若季卿語才是從平安村那個鬼地方出來的人,那是不是如今,覺得自愧否如的,就是季卿語了……
她被心緒牽引著,腳步不受控地下意識往裡進,這一走,便走到了梳妝檯前,桌上,妝匣不設防地大開著,裡頭飾品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沒有哪個女子能兩手空空地走出飾品鋪子。
釵環、步搖、珠花、玉佩,琳琅滿目,而這卻不是最要緊的,真真吸引黎娥目光的是這裡頭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她不會買的,甚至連看都不會看的,因為不夠張揚。
黎娥來到宜州後,買的第一樣髮飾,便是紫金的牡丹步搖,那東西便是如今也是她的心頭寶,貴重又貴氣,每每戴上它,黎娥都覺得自己就是生在宜州的,是別人口中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嫡女,金枝玉葉。
可季卿語跟她全然不一樣,她幾乎沒有什麼華麗的首飾,樸素得很,稍顯顏色的,便是那幾隻梅花簪和桃紅珠花……
黎娥看了一會兒,雖是看不上,但又忍不住想要摸,她如今學著季卿語挽了清麗的髮髻,是不是戴著她的珠花,就能有她那樣的氣質了?
這麼想著,黎娥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從季卿語的妝匣子裡拿出了一隻青梅簪,別在了鬢邊,剛想對著鏡子看好不好看,卻在下一秒,聽到了外頭來的動靜——
黎娥心下一晃,害怕極了,匆匆把簪子拔下來,快步到外頭,端起那碗薑茶——回來的人果然是季卿語!
她忍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嫂子回來了?」
季卿語有些意外,不知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她怎麼還進來了:「……表妹怎麼來了?」
黎娥強笑著:「我娘說嫂子染了風寒,叫我送薑茶來。」
菱角上前端過,季卿語才恍惚想起:「麻煩表妹,以後這種事吩咐下人做就是,再不濟讓菱角她們跑一趟。」
「幾步路而已,不礙事。」黎娥心口不平,語調還有些發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既然嫂子回來了,這薑茶便趁熱喝,省得待會兒涼了不好,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季卿語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將她送到了到門口。
這人走得快,話也沒說幾句,季卿語回來時便也沒多想,從食盒中拿出了那杯薑茶。
這天氣確實就適合吃熱的,半杯下去,整個肚子都是暖的,只是風寒……折騰了一夜,什麼寒都讓顧青給擠跑了,這茶喝得七七八八,就剩下潤嗓子的功用。
季卿語喝完又拭了口,覺得今日身子累人得緊,便想小憩一番,誰知走到妝鏡邊正要卸妝,目光往下一瞧,就見一隻簪子放在了外頭——她一愣,以為是菱角今日忘了收拾,誰知再仔細拿起來一看,上頭還沾有一根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