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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55:28 作者: 溺子戲
顧青捏了下她的臉蛋,把手收回來,明明是軟的嘛,翻了個身。
第7章 月露風雲
夢醒時分,又是卯時。
季卿語從睡夢醒來,醒神時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從裡頭睡到了外頭,心裡驚疑不小,見腰上還沉沉箍著一隻大臂,才知道還是顧青,這人長臂攬著她的腰,呼吸綿長而均勻,還睡著。
她枕在顧青的左側肩窩上,隱隱感覺著下方心臟的跳動,這還是季卿語第一次直面顧青身上結實的肌肉,胸肌健碩、身材緊實、狼腰猿臂,垂眸安神時,劍眉不改凌厲,讓人害怕的斷眉疤依舊觸目驚心,蜜色肌肉連著線條冷硬的輪廓,透出令人血脈噴張的雄性氣場。
季卿語瞧著自己的上臂都抵不過人家一個前臂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想到昨日睡前顧青叫她不要起早的事,動作小心地從他懷裡鑽出來。
男人哪知道後宅女人的艱難,新婦哪有睡到日上三竿的道理?說到底,沒生下子嗣前,女人都是外家的,要靠守規矩活著,守了規矩,自然得長輩垂愛,往後的日子才不至難過。
季卿語好容易從他懷裡出來,跪坐起身,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變到外頭來的,仰撫雲鬢間抬頭,目光被顧青左肩上的那道長疤吸去,驟然驚住——那疤從肩骨上豎刃而下,從前頭看只能瞧見一小段,可季卿語的眼前卻恍然漫過戰火。
陰狠的敵寇揮著長刀劈來,顧青持劍抵擋,不堪重負,鋒利破開了他的盔甲,重器不敵,只剩血肉之軀……
季卿語渾身寒毛立起來了,心如鼓悸,像是被火光燎了睫底,慌忙不穩地下榻,不敢再去想這疤的來歷,也不敢想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曾經是怎麼經歷刀山火海的。季卿語有些心慌,匆匆出了門,直到走在廊廡,面上淌過清冷的早風才覺得清醒。
主僕三人打垂花門過,還沒出去,那頭便響起了著急火燎的聲音。
「阿青的媳婦怎麼回事,昨日敬茶還好說,怎的今日還來?難不成往後日日都要這般早來請安?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主僕三人對視一眼,都聽出這是舅娘田氏的聲音。
黎娥話音裡帶著風聲:「表嫂剛進門,自是要做出孝順模樣,好給顧阿奶一個好印象。」
「阿奶都多大年紀了,留這好印象有什麼用?留著帶到土裡嗎?」田氏隱隱呸了聲,聲音漸漸遠去,「要我說這顧阿奶也是年紀大了,覺少,不然還能把阿青媳婦搪塞回去……」
等人走遠了,菱書才氣憤道:「這舅娘一家果然不是好的,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菱角也氣:「夫人剛才怎麼不出去?」
季卿語睨她:「去了之後呢?」
「當然是質問她為何出言不遜!」菱角捏起拳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她是饑荒年被賣了奴的,小時候窮,吃不飽飯,家裡的米和菜都緊著阿哥阿弟先吃,吃剩的才輪到她們,可她家女兒多,剩飯哪裡夠分?若不是阿奶從自己嘴裡省出一兩口米給她,她活不到今日。昨日菱角見著同樣瘦瘦弱弱的老夫人,就像見到從前的阿奶一般,見田氏這樣說阿奶,如何能不氣?
「質問了又能如何?」季卿語反問。
菱角一噎。
菱書明白過來,一砸手心:「田氏定會矢口否認,到時沒有證人,光憑我們空口白牙,沒人會信的,說不定還會反咬一口,說是不是昨日早席上哪句話說得不對開罪了夫人,才這樣誣陷報復,鬧到最後,只怕還要給夫人安上個小氣的名聲。」
「這……田氏也太壞了!」菱角瞪起眼睛。
季卿語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先請安。」
她們到時,顧阿奶正在澆花,其實也不是花,一些草葉子罷了,據說是顧青特意給阿奶劃來解悶的小菜圃。
遠遠瞥見季卿語進來,田氏連忙叫起來:「阿奶喲!您怎麼還親自澆菜!這些粗活交給下人去做就是了。」田氏接過那水壺,隨手遞給黎娥,扶顧阿奶坐下,一套戲做了全,才裝作剛瞧見季卿語,高聲喊起來,「阿青媳婦怎麼也來了?」
季卿語今日穿了身滇紅色的碎梅束領,明艷的顏色襯得她肌膚如雪,站在日光下,像渡了層光似的,她步子款款地上前,福了福禮:「孫媳給祖母請安。」
顧阿奶瞧見她就笑,伸手讓她坐下:「怎麼起這般早?」
季卿語語氣如常:「還未出閣時,也是日日給爹娘請安,已經習慣了。」她頓了頓,又道,「將軍說祖母身子不好,覺深,一般卯時起,四刻請安就好,比起我在娘家時,已經晚了四刻鐘,進門兩日,已是偷懶了兩日。」
田氏的笑容僵在臉上,額角突突地跳,聽季卿語一口一個阿奶身子不好,一個覺深,疑心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又聽她說習慣了每日早起請安,更是忍不住胃疼,這娘們兒怎麼一進門就同她作對!
原先田氏在村里就是個慣會躲懶的,仗著嗓門大,一個勁兒地使喚男人幹活,黎阿栓又是個嘴笨、沒主意的,那時在村里,黎家那是田氏說什麼是什麼。
可當初村裡的日子窮,靠莊稼過活,再懶又能懶到哪裡去?不吃不活了不成?那時的田氏不敢太犯懶病,拖拖拉拉地也幹活兒。
但如今的日子不一樣了,她跟著厲害外甥到了城裡,搖身一變成了官太太,莊稼田地等著收租便好,那身懶病自然得以大顯神通,日日沒事可干時,田氏不是逛街買東西,就是日日窩在房裡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