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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31:00 作者: 日日復日日
這條街的街景布局,同奉盛縣一模一樣,甚至從人堆里偶然見到幾張面孔,也是他早上買早點時,曾經在奉盛縣見過的。
他們在桂樹林裡被金墨捲入,墜入了一個與奉盛縣相似的地方,但這裡不是真正的奉盛縣,而是桂樹林裡成百上千份許願箋中所蘊含的念力結成的一座虛境。
虛境當中的人和事皆是懸掛許願箋之人所願所求的。
「人念結境。」薛沉景眉尖蹙起,又往虞意懷裡抱著的人看去一眼,搖頭道,「不是真的,只是她的念想凝結而成的假象罷了。」
系統嘆氣道:「看來女主真的很想念她的家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默然,她身懷心劍,心境明澈,本不該那麼容易被假象蒙蔽,除非是她心甘情願地陷入當中。
方才還空曠冷清的街道上,現下早已擠滿了人,都在夾道歡迎著那行敲鑼打鼓的隊伍,隊伍當先之人身披大紅冠服,胸上戴一朵大紅絹花,胯丨下騎白馬,英姿勃發。
在前開路的人高聲喊道:「新科狀元郎袁增回咱們奉盛縣省親囉——」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這當真是袁家那小子啊?哎喲,他真真是出息了啊。」
「袁家大郎又不幹活又不成親,埋頭讀書這麼多年,總算是讀出名堂了,這下袁老爹可不敢責罵他了。」
「他哪裡是不想成親啊,以前是沒人瞧得上他,都三十好幾了成天捧著書咿咿呀呀地背,卻連秀才都考不中,沒想到他最後竟真能考上狀元,這下家裡的門檻都得被媒婆踏平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待那騎高頭大馬的狀元郎走近,眾人便畏懼地停了議論之聲,只紛紛拱手俯腰拜見狀元老爺。
薛沉景越過隊伍,見虞意拉著姐姐也追著這行狀元隊伍看熱鬧,便默不作聲地尾隨其後。
狀元郎坐在白馬上,揚首而垂眼,居高臨下地俯視兩旁鄉眾,臉上皆是揚眉吐氣的得意。這行狀元隊伍一直吹吹打打到東街袁家門前,袁老爹跌跌撞撞從門裡迎出來,激動得差點給自己兒跪下。
袁增終於從馬背上跳下來,扶了他爹一把,說道:「兒子總算不讓爹丟臉了吧?」
袁老爹一邊撫淚一邊說道:「哪裡丟臉喲,我兒從來都不丟臉,我袁家世世代代就出了你這麼一個狀元……」
兩個人在大門前哭抱一陣,跟隨狀元郎而來的一行人開始張羅擺席,邀請圍觀的鄰里鄉親一起慶賀。
虞意和姐姐都領到一點賞錢,拿著錢去買了兩串糖葫蘆,邊走邊吃。
薛沉景從人堆里退出來,揉了揉被鑼鼓聲響炸疼的耳朵,繼續跟在她們身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虞意,好似收斂了身上所有的刺,變得柔軟,還會摟著姐姐的腰撒嬌。
雖然她的姐姐很嫌棄地想推開她,「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膩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吧,你是不是又犯了什麼錯,想讓我幫你糊弄爸媽。」
虞意撇下嘴角,「我想多親近你一點也不行嗎?難道你就喜歡我跟你吵架?」
「別別別。」姐姐連忙擺手,「吵架我又吵不過你。」
虞意便得意得揚眉,但須臾後,她又斂下眉梢,靠在姐姐肩頭低聲道:「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你吵架了。」
姐姐哼笑一聲,「少來,我信你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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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景隱匿於人群背後,默默看著她。系統曾說,她從另一個世界穿來這個陌生的書中世界,會很孤獨,很彷徨,很無助。
他曾經並不以為意,但現在看到她對著一個虛影撒嬌,卻不知為何心中沉甸甸地一墜,讓他忽而覺得難受起來。
虞意挽著姐姐的手臂,從東街袁家往西街走,路過一戶人家時,她略微停了一下腳步,偏頭看了那戶人家一眼,面上閃過疑惑。
姐姐問道:「怎麼了?」
虞意轉眸看到她的臉,面上的疑惑散去,笑著道:「沒什麼,走吧,快點回家,我想見爸媽了。」
兩人拉扯著走遠,片刻後,薛沉景站在了那戶人間門前,朝里看了看。
他記得這家人有白事,今早跟隨杜母出城去月神廟時,路過這戶人家時,都還能見著門上掛著的白帆。
逝世之人是這家的男人,正當壯年,前不久外出辦事跌落山崖摔死了,只留下一對寡母,家產還被隔壁兄嫂惦記,三天兩頭就要上門鬧騰一場。
她家的事在鄰里之間議論紛紛,想不知道都難。
但在這座虛境當中,這門戶上的白帆不見了,半敞的大門裡傳來孩子的歡笑聲,院子裡本已逝世的男人彎腰俯身,教懷裡的小孩玩陀螺。
女人從廚房走出來,面上都是笑容,叫道:「別玩了,快去洗洗手,來吃飯了。」
男人便收了陀螺,一把扛起玩心未消的兒子,抱去廚房旁的水缸里舀水洗手。
鄰著這戶人家不遠,就是杜家。杜家的院門敞開著,內里有鋸斷木料的聲音,杜家父子正忙著在趕製一套桌椅,杜母在廚房燉湯,雞湯的香味飄散出來。
趙梔坐在堂屋外,身上披著軟被,懷中正抱著一個嬰兒餵奶。
她腹中的男胎出生了,偏房被改建成堆放小木件的庫房,杜家完全沒有了杜若的痕跡。
一家五口人其樂融融,院中幹活的杜父直起身來,捶了捶腰,笑得臉上都是褶子,說道:「等孫子長大點,就叫他來給你打下手,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