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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31:00 作者: 日日復日日
    虞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就是他的真心話嗎?這就是他當前心中真實的想法?語氣這般嫉妒,好似他真的很在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樣。

    一直都在利用別人的傢伙竟也好意思嫉妒。

    薛沉景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猛地抬手捂住嘴, 額角上青筋直跳,在心中狂怒喊道:「系統!系統!你給我滾出來,我殺了你!」

    系統悄無聲息,死一般的沉寂, 完全不敢回話。

    就在薛沉景惱怒地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斷時,虞意忽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雙眸彎出漂亮的弧度,卷翹的睫毛微顫,瞳中映著晨曦的微光, 整張面龐因這一笑而顧盼生輝,令人目眩神搖。

    薛沉景心中的惱意便在她的笑里, 如同朝陽下的晨露一樣蒸發乾淨了。

    虞意喜笑盈腮,輕聲細語地應道:「是的。」

    薛沉景心中惱意剛剛消散, 又添上新的堵,忍不住皺眉,眸中溢上水霧。他真就像是水母成了精,渾身都是水,輕輕戳他一下,就能紅了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虞意一瞬不離地盯著他,想看他紅眼,想看他哭,心中隱秘地浮出一點報復的快感。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心希望自己的話也能刺傷他。

    但令她失望的是,薛沉景眉間的褶皺又舒展開了,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她的回答,說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神色間,甚至浮出幾分未掩藏住的歡欣雀躍。

    虞意疑惑地打量他,一下興致全無,默默垂了眸,轉身往杜家外走。

    約摸辰時左右,杜家二老的房間裡有了動靜,杜母披衣從屋裡出來,進廚房熬上一鍋粥,又在粥上架上竹屜,蒸上幾個大白饅頭和昨日的剩菜。

    她自己則用開水就著冷饅頭吃了幾口,就匆匆出門。奉盛縣的城門剛開的時候,杜母便已提上香燭,往月神廟趕去。

    虞意和薛沉景不遠不近地綴在杜母身後,虞意手裡拿著一個肉餡燒餅,一邊吃一邊掰碎了餵給縮小的鶴師兄嘴裡,薛沉景跟在旁邊,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見虞意餵完了,就往她手裡塞上一塊糕餅,說道:「這是甜的,你喜歡吃的。」

    虞意轉眸對他笑,「謝謝你,明淵。」

    薛沉景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卻只能含笑應聲,轉頭抓起糕餅來,狠狠啃了一口。

    等到了月神廟,鶴師兄的肚子已經被塞得滾圓,鑽進虞意的荷包里補眠去了。

    月神廟外一片寂靜,昨夜裡還熱鬧非凡的地界,今晨便只剩繁華落盡後的寂寥。滿地的鞭炮碎屑沒有清理,濕漉漉地一路鋪陳進桂樹林裡,足見昨夜的鞭炮聲響有多熱烈。

    在縈繞的晨霧中,桂樹枝上掛滿了祈願的木箋,一夜過去,木箋沁了潮氣,好些上面的金字都模糊得看不清了。透過桂樹林的茂密枝葉,能看到月神廟飛翹的檐角和緊閉的朱漆大門。

    杜母熟稔地穿入桂樹林,卻不是往月神廟大門而去,而是從外延繞一圈,看樣子是想走月神廟的後門。

    桂樹林中的晨霧更重,虞意加快腳步,想要跟緊她。卻不曾想,分明剛剛還在幾步遠外的背影,一個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拐角處,她立即想跑上前,被薛沉景一把抓住手腕。

    「別亂跑,這桂樹林的布局變了。」薛沉景說道,轉頭四下打量。

    他學符法陣,又有累世的記憶,知曉許多常人所不能知的古陣邪陣,沒想到竟然在一個小小的月神廟外栽了跟頭,都走到這裡才察覺有異。

    薛沉景一時覺得丟臉極了,都不想偏頭去看虞意的眼睛,好在他現在頂著薛明淵的身份,這讓他好受了許多。反正薛明淵本就無用。

    虞意被他抓住,警覺地停步,追隨著他的目光四下看過去,她的天賦在劍道,符陣學得馬馬虎虎,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來,問道:「有陣嗎?」

    話音剛落,只聽「滴答——」一聲。

    這露珠滴落一樣的聲音明明很幽微,卻一下將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虞意看著不遠處的一株桂樹枝上,懸掛的許願箋上,一滴金墨正從木箋上沁出來,凝結成渾圓的一滴,倏地墜下。

    緊接著,她便聽到了又一聲「滴答——」

    薛沉景驀地明白過來,煩躁地嘖一聲,「是人念。」

    難怪他不曾察覺有法陣的存在,這座桂樹林裡每一株桂樹上都懸掛滿了許願箋,每一枚許願箋都是他人心懷虔誠,一筆一划地將自己心中念想付之筆端。

    經過昨夜,這一座桂樹林裡聚攏了人世間最熱騰騰的念想。凡人雖然弱,但他們七情六慾飽滿,便容易生念,一人不足懼,但若是百人千人萬人,就不容小覷了。

    凡人的信仰甚至能夠造神。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裡,滴答聲驟然連成片,宛如夏夜裡突降的暴雨,在這片桂樹林裡嘩嘩地下起來。金墨從溪流匯成浪涌,從四面八方朝兩人奔涌而來。

    虞意袖中青竹劍一閃,橫至腳邊。她反手抓住薛沉景,將他猛地拉上劍身,青竹劍傾斜出一個陡峭的弧度,擦著一道金墨浪潮,往上空衝出。

    薛沉景猝不及防地往後一仰,連忙撲過去,緊緊環住了虞意的腰。

    虞意這時也顧不上管他的手,只專心閃避從下方湧來的金墨,金墨化成了水繩,不斷從桂樹林中射出,似不將他們拽入漩渦中便決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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