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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31:00 作者: 日日復日日
    這時,旁邊的丹頂鶴醒過來,薛沉景便沒有跟系統繼續糾纏,他交代了鶴師兄一些事,看它腦袋歪來歪去,一臉蠢相,也不知聽懂幾分。

    ……

    子夜時分,薛沉景的身影在地濁中化霧,無聲無息滲透入鬼城廢墟。

    這陰森鬼地中的夜色並不十分黑暗,四野之中蒙著一層詭異的紅光,寂寂無聲,偶爾有磷火浮動,倏忽一閃,又隱沒入斷壁之後。

    草木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動,像是蚺結蠕動的蛇蟲,廢墟當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整座鬼城似乎都在夜色中活了過來。

    薛沉景眼角餘光閃過一道黑影,他倏地轉頭,視線盡頭只是一叢茂盛的槐花樹,那花樹不知何時盛滿了花蕾,雪白的花朵連綴成一束束,垂掛在枝葉間,瑩瑩發著光,如同堆積的冰雪。

    白天的時候,這裡還沒有這麼一株花樹。

    薛沉景站在原地,略微仰頭,打量著那株格格不入的槐花樹,渾然不覺腳下的泥地里正在發生的變化。

    無數黑影從潮濕的泥土裡翻出來,影子裡浮出扭曲的人面和抓撓的五指,這樣的影子越來越多,從傾塌的斷壁,茂盛的草木根莖里冒出頭來,打量這個來之不易的入侵者。

    「是我的是我的,這個人是我的。」

    「讓他來替我,我要離開這裡……」

    「替我替我替我,放過我放過我吧我不想再經歷那些了……」

    薛沉景做出側耳傾聽的舉動,那窸窸窣窣的鬼哭聲又霎時安靜了,讓人錯以為只是風聲穿過殘垣時響起的嗚咽。

    他主動往那一株花樹走去,每跨出一步都有無數暗影從他的袍腳抓過,如同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所有的鬼影都急迫地想抓住他,將他扯入這座暗無天日的鬼域中,換取自己的自由。

    但這些鬼手在抓住他後,不知為何又突然放開了,以至於薛沉景在這座鬼城中大咧咧地走了半晌,都沒有一個鬼影將他抓走。

    隨著時間流逝,潛伏在他身邊的鬼影反而越來越少。

    系統嘆氣:「主人,你人緣不好就算了,怎麼就連鬼都嫌棄你。」

    薛沉景皺起眉,再有鬼手從他腳踝鬆脫之時,他猛地蹲下身,左手撩開下擺,右手迅疾如電的探出去,探入腳下重重鬼影當中,一把緊扣住一隻枯瘦的鬼手。

    周圍響起尖利的鬼叫,所有鬼影霎時都縮回地底,像退潮的黑水,只餘下薛沉景抓著的這一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用力扣住那隻鬼手,五指陷進它的指縫當中,友善地說道:「替死鬼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也不要?」

    鬼手無法從他指間掙脫,靜默片刻,黑影從地底滲出來,拔地而起,迅速裹住他的全身。@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一動未動,被鬼影吞沒,片刻的恍神後,他覺察到身周的環境改變,想來已經被那地縛靈拖拽入了鬼域。

    他甫一進入鬼域,系統便出聲提醒道:「主人,這裡的時間流逝和外界不一樣,外面一天這裡一年,女主比你早三日進來,相當於她已經困在這裡三年多了。」

    地縛靈心中怨念極深,會被束縛在生前所在,不斷重複自己的過往。

    作為替身被拉入此間的人,只能如同一隻牽線木偶照著行事,直到自主意識被吞噬,徹底陷入地縛靈的角色中,代替它困於此地。

    三年,她的意識真的能堅持三年麼?

    但他轉念又想起虞意的心腸那麼硬,連他都輕易馴化不了,想來她應該也不可能完全失去自我。

    系統滿懷希冀地詢問道:「主人,如果女主出現在你面前,你一定能第一時刻認出她來,對吧?」

    「當然。」薛沉景口氣無比篤定,信心滿滿,就在系統感覺欣慰時,又聽他繼續說道,「她身上有我的標記。」

    系統:「……」這意思是,沒有標記他就認不出來了。

    可惡,在別的小說裡面,明明男主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老婆。

    就連裴驚潮都能在五年後立即就認出虞意來,他還只是在重傷昏迷時只見過她一眼!而薛沉景和虞意相處了這麼多日,卻還是只能靠標記辨認她。

    它的宿主真是這天底下最沒用的男主。

    薛沉景渾然不覺系統的悲憤和詆毀,進入鬼域後,他的眼前依然黑著,面上被蒙了布,雙手反剪在身後,被麻繩牢牢捆住。

    繩上有法咒之力,讓他掙脫不開。

    他不清楚當下處境,並未輕舉妄動,身下的影子波動,透明的觸手掀起衣袍下擺,從他身下吐出來,腕足一瞬間擠滿了四周空間,在空氣中張揚地舞動。

    觸手收集來的信息很快反饋至薛沉景腦中。

    屋內燈火明亮,窗前桌案上放置兩座燭台,燭台之上插著喜慶的紅燭,紅燭已經燒了大半,融化的燭淚在金色燭台積起小小一灘水液,紅得似滴血一般。

    窗上亦貼著大紅喜字,房間內四處都掛著紅綢,顯然,這是一間喜堂。

    新娘子身披大紅嫁衣,頭上覆鴛鴦交頸蓋頭,雙手背在身後,端坐在床沿邊。

    屋裡只她一個人,不,應該說,屋裡只有我一個人。

    薛沉景這般想著,一條腕足倒卷回來,纏到自己身上,末梢翹起從腰腹一路拂到平坦的胸膛——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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