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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3:25:17 作者: 木天依
馮觀欲想跑回去再纏磨片刻,豈知瞧見夜裡上茅房的岳父大人,嚇得趕緊與甘十九蹲下,彎著腰鬼鬼祟祟地翻牆而出。
出了公主府,主僕二人同時鬆了口氣。
馮觀踢了甘十九一腳,叉著腰算帳:「十九,你這狗東西,居然敢以下犯上,活膩了?」
甘十九躲閃著感嘆:「哎,被妻子嫌棄的男人真可怕,都變得不可理喻了。」
「誰被嫌棄了?誰被嫌棄了?你少夫人那是害羞,懂嗎?」馮觀激動地兩吼兩聲,看了兩眼空蕩蕩的大街,忽地發現一個問題,「我們的車馬呢?」
「卑職以為大人會被公主留宿,」甘十九聳了聳肩,搖頭嘆息,「豈知……哎,失算了,大人這魅力越來越不行了!」
「十九,站著不動,看我不踢死你!」
一聲怒吼後,馮觀一腳踢向甘十九,甘十九拔腿便跑……
五更時分,天光微微,驟雪初歇。在京師近郊的竹林深處,響起了匆匆的步伐,及至薛神醫草廬前,這些聲響戛然而止。
在迴廊下熬藥的薛神醫正在打盹,忽感身後一陣寒意入侵,驀然回首。
瞧清楚來者面容,她趕緊起身行禮:「參見掌印大人!」
王振並未回應,徑直步入屋內。薛神醫亦趨亦步,隨之入內,瞧見人落座,趕緊恭謹地遞上茶水。
王振四平八穩地端坐著,吹了吹茶盞上的熱氣,啜了一口,潤了潤有些乾的咽喉。
片刻後,他將茶盞放下,漫不經心地詢問:「江驁能恢復正常嗎?」
薛神醫醞釀片刻,如實交代:「啟稟大人,江公子顱內的淤血已清除掉,可人的神智依舊不清。」
王振眸色一凜,似乎頗為苦惱:「連你也沒辦法治好?」
薛神醫遲疑片刻,猶豫道:「這生理上的病我能治,可精神上的,便難說了。有道說,心病還需心藥醫。」
「……」王振收回視線,微微垂眉,似乎在盤算什麼。
薛神醫見此,似有想法地上前詢問:「 敢問掌印大人與這位江公子是何關係?」
此言一出,王振立馬投來刀一般鋒利的眼神:「不該問的,別問!」
薛神醫心頭一驚,趕緊垂眉:「大人恕罪,是民女逾越了。」
王振並未責備,而是詢問另一人的情況:「玉芙蓉呢?」
薛神醫如實稟報:「傷太重,得花些時日才能讓人清醒過來。」
「嗯。」王振用鼻音輕輕回應一聲,似有考量。
那日得知殺死路貴妃之人是不起眼的玉芙蓉,他頗為心驚。在聖上面前,在守衛森嚴的東林苑,昔日的襄王府丫鬟竟能輕而易舉地殺死當朝貴妃,此事必定不簡單。
在玉芙蓉墜崖後,他立馬命人去尋找,將她秘密送往薛神醫此處。
還沒將身後之人挖出來,這女人不能死。最重要的是,他中毒了,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此事必定與這女人有關。
他向薛神醫伸手,有些頹然地說道:「過來替本座瞧瞧,看這毒能否化解?」
薛神醫吃驚地看了王振一眼,心想,能讓這種謹慎多疑之人中毒,那下毒之人實在可怕得很。
王振對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能讓王振出事。
想當年,她還是個藥奴,在師父的虐待中艱難長大。得聞襄王的頭疾多年未愈,花重金廣招名醫,師父想要放干她的血煉藥,以治好襄王,一舉成名。
她自是不想死,憑藉多年的學徒經驗,冒險為襄王治好了頭疾。豈料,師父嫉妒她的醫術,又想貪了她的功,對她痛下殺手,恰逢此事被王振撞見。
王振到襄王府做客,見她醫術了得,便殺了虐待她多年的師父,將她帶走,此後助她成為聞名天下的神醫。
這些年來,只要是王振託付之事,她皆小心應對,絕不假手他人。
她拿出銀針,戳破了王振的手指腹,取了些血液出來,而後對他進行望聞問切。
種種症狀,竟與她多年研發的毒所帶來的效果大致相同。如此發現,讓她心驚肉跳。
「這毒——」她迫不及待地向追究毒源,可又怕被王振發現自己私下研製毒藥之事,遂欲言又止。
王振因身中劇毒,常有精神恍惚之時,對薛神醫的異常一時未察,只是緊張地問:「能解麼?」
薛神醫決定將此事隱瞞,暗中去調查,便不動聲色地回應:「能解,只是需要一些時日調配解藥。」
「要快。」
王振扶了扶頭痛欲裂的額頭,明顯精神不濟。
這毒性過於猛烈霸道,時刻侵蝕他的元氣,若不是他武功底子好,只怕如今要臥病在床了。
在屬下的攙扶下,他站起身來,走出屋子,忍不住捂嘴咳嗽兩聲。
恰巧天光乍現,柔光照在他臉上,顯得那過分精緻陰柔的面容十分蒼白,如鬼魅般。
路吟霜正提著食盒前來給江驁送吃,迎面瞧見了身披雪色大氅的王振,不禁憶起初見江驁時的情景。
那時的江驁身披雪色大氅,為姜雲初撐傘擋風雪,微微低笑,眼含柔波,端的是世家公子溫文爾雅的風姿,讓她不禁心生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