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2023-09-11 23:25:17 作者: 木天依
果不其然,犯人無法逃離,亦不能躲藏,只能鋌而走險,暗殺綠瑩,正正中了他們的瓮中捉鱉之計。
東林苑並未設有牢房,犯人落網後,被關進獸籠里,可如今獸籠空空如也。
刑部尚書摘下內官紗帽,一手托著紗帽,一手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際細汗。
甘十九收回呆然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尚書大人,犯人呢?」
刑部尚書在馮觀森然的眼神下頻頻擦汗:「跑……跑了!」
甘十九瞪了瞪眼,指著獸籠,神色顯得激憤:「怎麼就跑了?人不是關在籠子裡,您不是在看著嗎?尚書大人,你不是說盯犯人是你的強項,從未有犯人從你眼皮底下逃過嗎?」
刑部尚書深知讓犯人逃了是何等大罪,不敢馬虎大意,賠笑著解釋:「副指揮使大人啊,最近兩日我不都在查案嗎?如今兇手落網,又有錦衣衛在外看守著,我鬆懈下來,就……就忍不住打瞌睡了,我發誓我就眯了一會。」
甘十九覺得有道理,轉念再一想,仍是不高興,抱怨道:「盯犯人你就不能多派兩名手下一起監視嗎?也不怕老眼昏花。」
刑部尚書怒了,拍了拍獸籠門,叫屈道:「犯人關在籠子裡,我哪知道她會跑?要怪就怪你找來的獸籠不可靠!」
甘十九不服氣地掰他手:「你胡說八道,這獸籠比你可靠,沒有鑰匙,哪能打開。」
「鑰匙一直在我身上……」說著,刑部尚書伸手去摸,卻發現鑰匙不見了,「咦,鑰匙呢?
「在這。」馮觀指了指獸籠門旁邊的鎖。
刑部尚書緊蹙眉,盯著鑰匙百思不得其解。
「不可能吧,鑰匙我一直拿著。再說,暗室之內,只有我和犯人,鑰匙怎會到了那里?莫非犯人還能伸長手不成?」
姜雲初嘆了口氣,眼光斜飛上去看房梁:「只怕未必只有你們。」
馮觀向甘十九使了個眼色。
甘十九跳上去認真查看,伸手摸了摸灰塵,隨後跳下來,回稟道:「大人,房樑上曾經有人。」
刑部尚書覺得有些後怕,提出質疑:「可能嗎?有人從我身上拿走鑰匙放走妖女,我竟毫無察覺,怎麼可能。」
姜雲初經過刑部尚書身旁,道:「尚書大人你中了迷煙。身上還殘留氣味。」
這話叫刑部尚書猝不及防,噎了一下。
出了此等事,甘十九感到十分自責,跪地向馮觀請罪:「大人,是卑職大意失職了,甘願受罰。」
「出內鬼了,不怪你。」
馮觀摸了摸手上的鑰匙,眼眸閃過一絲殺意。
他向甘十九下令道:「叫看守的錦衣衛全數進來。」
甘十九領了命出去,不到片刻,十一位錦衣衛陸續進入。
他清點了人數,回稟道:「大人,少了一人。」
馮觀臉色陰沉,卻不問是何人失蹤,而是問:「除了這裡的人,你們在這裡見過何人?」
十一名錦衣衛面面相覷,其一名年少的錦衣衛上前回稟:「指揮使大人,屬下瞧見千戶大人扛著一麻袋東西出去,說是替掌印大人帶獵物過去。」
「程鐵英嗎?」馮觀冷笑一聲,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遵命!」 程鐵英活不久了,眾人想。
深夜寒氣徹骨,誘人恨不得躲進被窩夢春秋,然則,錦衣衛們全無睡意,提著燈籠舉著火把到處搜尋。
姜雲初與馮觀共騎一名,牽著黑雲往犯人可能逃離的叢林走去。
她推測道:「程鐵英應該是殺宮女的那個男人,路貴妃是王振殺的吧?」
豈料,馮觀毫不猶豫地否定:「不可能是他。」
姜雲初心裡冷笑:你們果然是好兄弟,維護都不帶半點猶豫!
黑夜掩蓋了她的表情,她往前挪,直視遠方,話裡帶著幾分冷意:「你就這般肯定?」
馮觀怕她掉下去,緊擁著,低聲告知她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王振兩年前遭到文官的集體彈劾,說他專權橫行、濫殺無辜,險些因此被當時還在世的張太后貶斥,當時是路貴妃替他求的情。路貴妃主動伸手示好,王振自然也樂得順杆上爬,在朝中多一份助力。加上路貴妃身懷龍種,倘若生下皇子,母憑子貴——」
馮觀知曉姜雲初一點即通,不再繼續往下說。
路貴妃母子能助王振在朝中勢力更上一層樓,而王振的權勢能助路貴妃母子地位無法撼動,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確不可能害對方。
可,後宮妃子眾多,隨時能換一個,不是嗎?
眼睫毛迎著寒風翕動的瞬間,姜雲初憶起王振提及他與馮觀之間的情義時那傲然神色,不禁對馮觀做出試探:「王振這人真是野心勃勃,你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他應該也會巴結吧!」
「他不會。」馮觀很難想像王振巴結自己的模樣。
他與王振身為同門師兄弟,雖行走的路不同,但王振向來赤誠待他。在外人眼裡,王振是權勢滔天的奸佞宦官,而在他眼裡,王振不過是個可憐的明媚少年。
經過火光之處,他見懷裡的人面露不悅之色,方察覺自己失言,便用另一套說話解釋:「錦衣衛乃是天子手中親持的一柄利刃,任何人妄圖染指,都會被視為犯上,王振又不傻,怎會觸陛下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