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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54:53 作者: 吃吃湯圓
可是她等啊等,那位笑起來有酒窩、一腳馬磴就能翻身利落上馬的少年將軍再也沒來過。
衛瓊奴忍不住,到軍營門口去堵人:「顧小將軍,本店新到了西夏的石榴石領抹、回鶻染的彩線、還有于闐木雕小狐狸,歡迎惠顧。」
他歪坐馬上,勒著轡頭的手一松,睨她一眼,帶了幾絲笑意:「好。」
衛瓊奴回去後果然等來了買貨人,可是來的卻是顧策身邊的親兵:「少將軍說今天賣的都要。」
瓊奴一邊用麻線綑紮貨物一邊小心翼翼問:\」你家將軍怎麼不來?\」
「少將軍啊?」那親衛拍拍腦殼笑了,「我家少將軍說您孤身一人的做生意不容易,他老來怕嚇到您,索性就派我們隔三差五換人來。」
原來是這樣。
果然從那以後來買東西的人都是不同的親衛,衛瓊奴酸溜溜想:真是個體貼人。
有天陪她一起支應門庭的父親風寒,衛瓊奴只好自己去開店。
誰知這天就遇到了不懷好意的鄭阿蠻,他五大三粗,開著一家鏢局,新近喪偶,早就垂涎這朵開在邊地之城的沙漠玫瑰了:「瓊娘,你一人守鋪子寂寞不曾?」
瓊奴白他一眼,站遠點並不搭話。鄭阿蠻家中頗有勢力,她得罪不起。
旁邊幫閒們嘎嘎笑起來,鄭阿蠻也跟著大笑:「瞧瞧我這小媳婦,害羞了。」
瓊奴咬牙,可還是別過了眼睛裝沒聽見。
他從領口掏出一枚狼牙湊過去:「瞧見沒?這是哥哥當年從狼口里拔出來的,送給你。」
凡是邊地男子慣用這種方式表達愛意。
他湊得很近,手裡狼牙幾乎杵到瓊奴眼睛跟前,她幾乎能聞見鄭阿蠻身上的狐臭味。
瓊奴不著痕跡後退一步:「鄭大官人,當年是哪一年?莫不是您迎娶胡家嫂嫂那一年?」
胡家女是鄭大官人不幸過世的前妻,有知情人便搖搖頭,這狼牙是贈與胡家女的,如今焉能二贈?
鄭大官人被人揭了短,仍不氣餒:「怎麼,就是舊的又如何?一樣戴。」
「可我衛家女出嫁,要的是定要有親手獵下的狼牙,既不要旁人戴過的,也不要買來的。」瓊奴急中生智,後背滲出汗珠。
鄭大官人惱羞成怒,他如今已經四十多了,押鏢都勉強,要上山獵狼真不行,再者如今邊地局勢緊張,隨便入山很容易被北戎人當作探子誤殺。
這狼牙並不好取。
想到這裡他狠狠啐一口:「你這小娘子莫要說大話。」
他往前一步,逼著衛瓊奴退無可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城裡誰人不知哥哥我對你有意?我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給你送狼牙!」
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冷冷道:「放開她。」
鄭大官人正要發作,定睛一瞧卻看見是顧策,他嚇得一哆嗦,放開了手,賠笑道:「見過顧小將軍,您老人家這是在散步?」
顧策沒回話,坐在馬上斜睨著他,忽然吊兒郎當將馬鞭隔空揮一鞭,在空氣中震出了一道響亮的響動。
鄭大官人嚇得縮了縮肩頭:「您先忙,先忙,我有事先走一步。」
等他灰溜溜逃走,衛瓊奴這才格外感激道謝:「多謝少將軍解圍。」
顧策「嗯」了一聲,並不多看她一眼,打馬就要掉頭走。
「少將軍等等!」衛瓊奴喊住了他,她咚咚咚跑到二樓,從籃子裡翻出個手縫的繡球,「這是我手縫的,將軍妹妹肯定喜歡。」
繡球每一面都用長長的染色貂毛縫製,摸上去毛茸茸滑溜溜,每一面染的顏色各不相同,還小字繡著波斯文字,像是個大花球。
顧策點點頭收下了繡球,隨手從懷裡掏錢袋。
「不要錢!」衛瓊奴急得出口,「這個不要錢,是我謝將軍的謝禮。」
顧策沉吟了一瞬,沒拒絕,拿起繡球:「既這樣便多謝了。」
那之後他便不再遣自己的親兵過來,反而是自己親自來。
衛瓊奴知道這是小將軍做給外人看,心裡感激,有了他的庇佑她店門口再無那些無賴來上門。
漸漸兩人便也聊天,衛瓊奴從少將軍口里知道了許多事:
原來他小時候很頑皮,還能爬樹撈魚;
原來少將軍以前很怕馬,因為小時候糖瓜融化到了頭頂被馬咬了一口頭髮,怕大妹妹,因為大妹妹很會教訓人,怕大妹夫,因為每次見了大妹夫只想睡覺。
還有少將軍很想最小的妹妹,打算等他立了功就回家鄉陪妹妹一起生活;
兩人驚訝發覺他們有很多相似點,於是他們一起在郊野打馬球,在荊棘叢里獵兔子,還在蘆葦盪里捉麻雁。
可鄭大官人並不死心,反而又遣了媒婆上門。
衛瓊奴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鄭大官人被拒絕後惱怒在諸人面前大罵衛家不知好歹:「我就不信你家能尋到這樣女婿,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嫁!」
衛瓊奴父親心上煩憂,私下裡扯著女兒衣袖問她:「你發出這樣的大話哪裡能尋到女婿?」
如今延州慶州兩地的兒郎們在邊地廝殺劫掠中也如地里高粱被收割得七八殆盡,就算有年輕後生也沒人敢冒著被北戎人削皮砍骨的風險去獵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