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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54:53 作者: 吃吃湯圓
他似乎只是淺淺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身上晦暗不明。
筠冉卻被嚇得後退一步。
可是她忘記了身後是門檻。
這一退就被門檻絆住,往後重重仰去——
身後的丫鬟只顧得上齊齊低呼了一聲,筠冉卻沒有倒在地上。
晏時雍扯住了她的小臂,往後一拉將她扯了回來。
筠冉打了個趔趄,回過神來,才明白是晏時雍幫了她。
兩人貼得很近,筠冉觸目所及便是他寬厚胸膛。
國之儲君自帶威嚴,又生得高,筠冉靠近他身邊立刻就能感受到森森寒意,她本能打了個忽,長睫慌亂垂下,藏匿起心中驚惶。
這時小臂傳來陣陣熱意,筠冉垂下修長雪白脖頸,才看到自己小臂正被晏時雍握在手裡。
他伸出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困縛住她,仿若抓捕住白鴿的海東青一樣,霸道而遒勁。
淡淡的沉水香充斥鼻端。
那是晏時雍常用的薰香,厚重的木質香氣帶著赫赫威勢,就如同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兩人同枕而眠時筠冉早就熟悉了這味道,此時聞見,不由自主想起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過往。
筠冉面上漸漸暈染起桃紅,頭也慌亂轉過,避開那讓自己心寒膽戰的罪魁禍首:「適才腳滑衝撞了太子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與此同時胳膊也輕輕掙了一掙。
隨著她的掙扎晏時雍才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像是才意識到自己握著筠冉的胳膊不放,他將手指一點一點鬆開,粗糲的手掌從細嫩的真絲衣料上拂過。
筠冉這才覺得可以大口呼吸了,可一吸氣,又是無處不在的沉水香。
縈縈繞繞,直往她鼻子裡鑽。像根絲線,繞得她心裡也亂糟糟。
她不敢再抬頭看太子,低頭行禮:「既如此,那臣女就告退了。」 一邊將頭垂到最低,只留給對方一段雪白如霜的天鵝頸。
晏時雍沒回話,筠冉視作他默許了,她便斂起裙角想小碎步快走出去。
誰知剛提起裙裾,就聽得幽幽的聲音:「顧娘子似乎,有些怕孤?」
筠冉心中警鈴大作,提著裙角的手都抖了一抖,灑金裙落了下來。
「請太子殿下恕罪,臣女養在鄉下,不曾瞻仰過天顏,因此每每看到殿下,都會被殿下身上貴勢所折服,非,有意為之……」筠冉情急之下想起從前見識過後宮那些拍皇后馬屁的妃嬪,張口就來。
晏時雍聞言先是一楞,而後眼皮子抖了抖,唇角輕輕提起。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連晏時雍這樣明察秋毫的正人君子都逃不過拍馬屁。筠冉有點小小的得意。
晏時雍沒有再尋筠冉的麻煩,他食指動了動,轉身預備離開。
可拔腳起時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腳步,淡淡道:「輕影紗雖好看卻不擋風,還請顧娘子記得。」
嗯?什麼意思?
筠冉滿腹疑惑,但卻不想再留住晏時雍,只含糊嗯了一聲。
*
晏時雍出了茶樓,側門早有輛青布馬車等著。
他上了馬車,神色寂靜無波。
候著的長隨上前,沉聲稟告:「回稟殿下,近日已拿到博陵崔氏與天水趙氏勾結的證據,可否要捅出來讓大皇子焦頭爛額?」
大皇子母親是天子原配嫡後,出自關隴世家,當年天子起兵時用了岳家不少力量,大皇子掌握的兵權也最重。
這些年蠢蠢欲動的大皇子沒少給太子殿下使絆子,最近一次那祭祀旗杆斷裂背後就是大皇子所為,可惜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早在殿下掌控之中。
這不,殿下早就一面暗地授意御史彈劾自己,一面悄悄搜羅起了關隴世家們的罪狀,等的就是致命一擊。
晏時雍不語,手裡扳指摘下,輕輕叩擊桌面,發出清脆的敲擊聲,一下一下。
長隨跟隨多年,知道這是殿下心裡有氣,越發心驚膽戰。
仔細回想,似乎在看到容家三子時殿下就不大高興?跟著容三上了茶樓,坐在隔壁包間裡屏退左右,過一會又叫人引開了容三,自己還在茶樓停留了片刻。
不對啊,殿下養氣的功夫是一等一的,講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又怎麼會忽然這般?難道茶樓又撞見了什麼大事?
他正思忖著,就聽敲擊聲停了,一片寂靜中太子殿下沉沉出聲:「博陵崔氏意圖謀反,明日就有人當階狀告博陵修武郎知情不報。」
長隨心裡一驚。
隨後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博陵修武郎任職之人是天水趙氏的族親,這番狀告就要看大皇子是要保趙氏還是要保崔氏。
崔趙兩姓都是扶持大皇子的關隴世家,手心手背護起來,由不得他們不內訌。
就算大皇子使勁解數保全了兩姓,官家心裡也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內訌使得其餘追隨大皇子的世家心寒,保全使得官家疑心大兒子,可以說,這一步棋大皇子不管怎麼走都不對。
長隨想通了其中關竅後就稱讚:「殿下英明。」
可晏時雍的臉上不見喜色,他隨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劍,似乎能聽見鞘中劍刃蜂鳴。
心情不好,總要拿人來開開刀。
「殿下還有何要吩咐的嗎?」長隨預備去布置後面之事。
「容家三子容子衿……」晏時雍眼皮動了動,目光掃過自己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