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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54:53 作者: 吃吃湯圓
容子衿笑著回禮:「三妹妹一路過來,可還辛苦?」
筠冉輕輕搖搖頭:「還好。」
兩人寒暄了兩句,容子衿便看了她一眼,柔聲道:「今天我唐突請三妹妹過來,是有要事相商……」
雖然這番對話已經發生了一次,筠冉還是不由自主攥起了手帕。
「府上二夫人近來多次邀家母過去見面,不知三妹妹知道麼?」
筠冉咬咬唇:「知道。」二房眼紅這門婚事,已經準備動手搶了。
「那就好。」容子衿看她的目光多了一絲憐憫,「家母說,當初兩家結親時家主是同袍,如今侯爺去世,以二房那樣的官職那樣的人品,她是瞧不上眼的……」
筠冉一頓,隨後故意拖長了音調,點點頭:「伯母不喜我的家世不顯,也是人之常情。」
原先兩家結親時爹是御前紅人,如今父兄去世,侯府頹勢已現,自己頂著個侯府千金的名頭也只是個空架子,容家說不定有了悔意。
看上去容家禮數周到,逢年過節禮物不斷,可惜也只限於送些瓜果蔬菜之類,彬彬有禮卻矢口不提婚事。
「不,不不,」容子衿急得臉都漲紅了,他慌亂擺擺手,「三妹妹,家母的意思是,她不喜二房,不是你。」
筠冉臉迅速發起燙來,她不說話,看著窗外,像是在分辨外面叫賣的市聲。
空氣安安靜靜。
容子衿還當她是生氣了,咬牙啟唇:「你放心,我,我們的婚事作數的。」
筠冉抬起頭來,視線飛快掠過他的臉。
「我娘,不,我的意思,都是只認你一個。」容子衿飛快說過這句藏在心裡的話,耳朵尖也跟著冒紅。
別說他了,就是筠冉臉都紅得發燙。
這人,怎麼這麼傻,什麼話都說出口?
她想說什麼,但又無法說出口,只垂首玩弄著手裡的荷包穗,那一塊垂下來的荷包穗被她揉啊揉,幾乎要揉散了。
容子衿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也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不敢再說話了。
滿室寂靜。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街道上有人大喊;「有賊!捉賊啊!」
這喊聲把兩人從困窘中解救出來,齊齊向樓下看去:
有個老婦人正急得大喊,可她哪裡跑得過盜賊,那賊在前面探頭,一會就跑到了街尾。
「三妹妹,我去幫幫她。」容子衿只看了一眼,就下定了決心。
「嗯,你小心。」筠冉也急著幫人,叮囑了他一句。
容子衿快步下了樓,筠冉想跟在後面幫忙,也後腳出了雅座。
可她頭一抬,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太子。
他臉色不大好,雙眸沉沉,像要殺人。
第13章
筠冉一怔。
晏時雍是儲君,別管人後如何,人前舉止言行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絕不會將任何情緒外露。
她曾見過他在宮宴上微笑著接受寵臣的敬酒,隔天就下令處死那位寵臣,也撞見過他安適淡然品著新茗吩咐斷了四皇子的腿。
後來筠冉才明白,喜怒不形於色是上位者的必備。
她習慣了這樣的晏時雍,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身上有沉沉殺氣。
筠冉本能後退一步,喉嚨里含糊喊出一聲:「殿下……」尾音拖長,若有若無滑進了空氣,滲透了一絲連她都未察覺的嬌。
隨後筠冉就反應過來,適才慌亂喚出的是在東宮時對晏時雍的稱呼,而眼下這境地她應當喚作「太子殿下」才算合乎時宜。
惶遽讓她沒有留意晏時雍眼中的晦暗潮水般褪去。
他頓了頓,負在身後的拳鬆了開來,再開口已經又是那個光風霽月的太子殿下:「怎麼在這裡?」
音調溫文爾雅,聽不出任何殺意。
不對呀?
筠冉抬起頭來,想細細再看他的神情。
他的眼睛生得好,黑白分明,丹鳳有神,此時他的目光坦蕩而光風霽月,看著筠冉。
難道是自己剛才看錯了?
筠冉眼睫眨了眨,不再去想,只顧著應付眼前的難題:「臣女見外頭風景好,便坐在這裡喝會茶。」
反正容子衿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當然是由著她胡謅。
太子沒答話。
筠冉不敢抬頭,餘光所及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玉佩絛帶,玄色底料上用金線繡著猙獰獸紋,此時泛著清冽的光,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他沉默的時間過長,讓筠冉心裡原本散去的不安再次聚集,升騰成漫天冰霜。
窗外市井喧鬧聲透著萬字紋窗欞傳過來,仿佛是另外一個遙不可及的世間。
就在筠冉幾乎要哭出來時,他慢悠悠開口了:「哦。」
這是什麼回答?筠冉不明所以抬起頭。
他長身玉立站在廊道間,天然環繞著上位者淵渟岳峙的威勢,那對一貫溫和含笑的眼睛此時正看向她,意味深長。
雖帶著笑意,可筠冉看過去總覺得像望及百年深潭,表面寂靜無波,可無人知內里是何等驚濤駭浪。
他的目光從筠冉身上離開,隨後淡淡掃過她身後的茶座,似乎只是隨眼一瞧。
筠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才看見茶桌上放著兩盞茶,裡面殘茶還熱著呢,散發出裊裊熱氣。
是剛才她和容家哥哥對談時留下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