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2023-09-11 21:43:40 作者: 江南梅萼
賀令芳閉上嘴,娥眉微擰,神情間擺明了並不認同他的這番說辭。
賀礪從坐榻上拿起一隻盒子放在案上,打開盒蓋,將齊管事從婁氏質庫拿來的典當清單遞給賀令芳,道:「雖然沒有直接的人證物證,但我已經找到了間接的證據。當日去汝昌侯府,我曾問過張伯興,當初張筠姬付出了何等代價讓病坊的乞丐與浮浪兒為我賀家人收屍?張伯興語焉不詳,其子張秀峰說,那些乞丐與浮浪兒沒有見識,用兩三吊錢就打發了。
「他身為侯府公子,未曾踏足市井,哪裡知道,乞丐與浮浪兒為求生計,其實是長安城裡最善於打聽消息的那一撥人。當初我賀家人在西市被斬,那麼大的事,乞丐與浮浪兒能不知曉?兩三吊錢就想支使他們為曝屍荒野的逆臣收屍?簡直荒謬!
「這是齊管事從西市婁氏質庫往年的典當記錄簿上抄回來的,掌柜的還記得,八年前,就在我們家人遇難後沒幾日,幾名乞丐去質庫典當了這些金銀首飾。這份清單,與孟七娘告知我的當年她用來僱傭乞丐與浮浪兒的物件一致。其中,那二兩重的小金豬,蝴蝶小金釵,還有金海棠珍珠發圈都是我送她的生辰禮,幾經周轉,尋回來的只有這一對金海棠珍珠發圈。」
賀令芳看完了清單,再看看賀礪手上那對一看就是給孩童佩戴的珍珠發圈,愣怔道:」如此說來,難不成,真是她為我們賀家收殮的屍首?張筠姬,她怎麼敢?」
「富貴險中求,她先發制人,又有孟府老太太為她兜底,她有什麼不敢?當年祖父與父親兄長他們被斬首之時,張筠姬就借住在孟府,她是有機會通過派人盯梢跟蹤之類的辦法,得知孟七娘僱人收殮屍首的全過程的。」賀礪道。
賀令芳沉默一陣,放下那張清單,憤恨道:「好個張家,簡直是自尋死路!」
賀礪修長剛勁的手指輕輕揉捻著掌中那對小小的珍珠發圈,低垂著濃長的眼睫道:「敢拿此事當兒戲欺瞞我們,光是要他們死,豈不是便宜了他們?此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計較。」
賀令芳點頭,又問:「那孟家那邊……」
「孟七娘不願居功,她爺娘也是一樣的意思。我備了些謝禮,改日你替我去孟府走一趟。以後她有事,你多照拂些。」賀礪道。
賀令芳聽他這是避嫌的意思,心中稍微鬆快了些,當下便答應了。
第28章
到了下午, 戚闊回來了,俊秀的臉上赫然留著三四道血痕。
鹿聞笙驚奇地上下打量他,問道:「不就叫你去找個孟府的小侍女嗎?這臉怎麼了?叫貓撓了?」
不問還好, 一問戚闊更來氣了,將茶杯往案上重重一頓, 道:「別提了,我到龍泉茶館時,茶館已然關門,那小侍女坐在茶館門前的台階上睡著了,我不過就蹲在她面前輕輕推了她一下,看她給我撓的!真晦氣, 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去,便是阿郎懲罰我,也不至於讓我破相。」
鹿聞笙聞言樂不可支。
穗安回到孟府, 孟允棠見她安然無恙, 總算是放下心來。
入夜, 雨停了。
用過晚飯後,孟允棠膩在周氏房裡, 聽著外頭檐上水滴偶爾落在芭蕉葉上的嗒嗒聲,道:「阿娘, 我想這兩天把馬買了。上次隔壁的柳夫人說,買馬可以叫柳大郎君陪我去,要去叫柳大郎君嗎?」
周氏問她:「你想叫柳大郎君陪你同去嗎?」
孟允棠低頭玩披帛,猶豫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馬, 若是他真的懂, 請他陪我走一趟,過後買點謝禮謝他倒也沒什麼。只怕他不是真的懂馬, 柳夫人那麼說只是為了……那樣的話,貿然上門去請,倒是讓他和我都尷尬。」
周氏道:「但是比鄰住著,柳夫人已經說了那樣的話,若是我們不去請人幫忙,自行買了馬,倒顯得我們多看不上人家一般,也是不好。」她思慮一陣,道:「要不這樣,明日先讓你弟弟去坊門口守著,待柳大郎下值回來時,問問他到底懂不懂馬,若懂,便煩勞他陪你走一趟,到時候讓你弟弟也與你倆一道,買了馬你們姐弟倆請他喝茶聊表謝意便是。若他說不懂,那我們也就用不著請他幫忙了。」
孟允棠覺著母親思慮很是周全,就點了點頭,又道:「阿娘,阿潤現在書也不讀,也不思量著謀差事,就這樣讓他整日與胡十一郎他們一道混著,能行嗎?」
提起此事周氏就忍不住嘆氣,道:「你以為我不想讓他讀書?那也得他讀得進去才行啊。他現在十六歲,文不成武不就,又沒有祖蔭,能謀什麼差事?我想著,要不先給他說門親事,讓他先把婚給成了,收收心也好。」
孟允棠憂慮:「他現在這樣,又能說到什麼好親事呢?」
周氏道:「先尋摸著吧。」
次日傍晚,孟礎潤在長興坊的坊門口候著了下值歸來的柳士白,迎上去道:「柳兄,我阿姐想買一匹馬,家裡沒人懂馬,我阿娘說你博學多才,叫我來問問你懂不懂馬。」
柳士白從馬上下來,手握韁繩,神情略顯遲疑。
此事閻氏跟他打過招呼,說若是孟家人來請他陪孟允棠去買馬,定要答應的。
「略懂。」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答道。
孟礎潤撓頭,道:「柳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略懂,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柳士白被如此追問,還能怎麼說,只得點頭:「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