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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43:40 作者: 江南梅萼
站了一會兒,她身上的酒氣就飄到了他鼻子裡。
他俯下身,一手撐在坐榻上,鼻尖湊到她嘴角處。
她的氣息柔柔地拂在他臉上,沒有一絲酒氣,但嘴角確實散發著淡淡的酒氣。
他起身,捏住她的手腕將她兩隻手挨只抬起來,聞了聞她的手指,手指上也沒有酒味,倒有淡淡的茶香。
他就嘆了口氣,伸手掐住她軟軟嫩嫩的下頜掰正她的臉,低嘲道:「不愧是你啊,從小笨到大,被人賣了都不知。」
若她醒著,定然又要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用黑亮的眼珠子瞪他了,但她此刻昏著,也就無趣了很多。
賀礪放開她的下頜,那柔滑的觸感似乎還膠著在他的指腹上,讓他忍不住捻了捻手指,然後將她抱起,轉身幾步,把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床榻間。
過了半個時辰,天徹底黑了。
孟允棠迷迷糊糊地醒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
她費力地自被褥間坐起身,頭腦不清醒讓她反應有些遲鈍,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間與擺設。
而後,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
她原本好好地跟孟雅欣在茶館雅間算著帳,喝了半杯茶就感覺頭昏眼花,繼而失去了知覺。會發生這種事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孟雅欣在斟給她的茶水中下了藥!
想明白這件事後,她瞬間就慌了。
孟雅欣為什麼要給她下藥?穗安與禾善呢?這裡又是哪裡?
她低眸看看自己擁著的錦被,天青底繡蟠龍飛鳳紋緞面,抬頭看看床架子上掛著的床帳,銀灰色的,繡的什麼花紋因室內燈光不明亮看不清楚。
但這樣的床帳被褥,怎麼看都不像是女子用的。
孟允棠似被燙著一般掀開被子連滾帶爬地逃下床來,卻因為藥性還未完全退卻,四肢無力而跌在鋪在床榻前的藍地如意雲團花紋絲毯上。
能在地上鋪絲毯,那此間屋子的主人必然非富即貴了,至少比閔安侯府更富貴。她在閔安侯府做媳婦每天早上去給晏夫人問安時也沒見她在臥房地上鋪絲毯。
這樣一想,孟允棠愈發心慌,強撐著酸軟的四肢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在房裡四處看著。
房裡有刀架,刀架上有刀。
房裡有銅鏡,但沒有妝奩。
偶一回身,發現牆角站著一位身披盔甲的高大身影,嚇得孟允棠手足發顫地從髮髻上拔下短短的髮釵,弓著身子哆嗦地對著那身影道:「你是誰?你別過來!」
那人不動,孟允棠大著膽子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個衣架子,架子上撐著一套銀亮的盔甲。
虛驚一場的孟允棠再次確定這絕對是個男子的臥房,而且這名男子還是個武將。
她頭皮發麻腿發軟,見房中沒人,忙將髮釵插回髮髻,頭昏腦漲地找到臥房的門,衝過去將門打開。
門倒是沒鎖,但是門外院中整整齊齊地站著十餘名護院。
孟允棠快被嚇哭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臥房外面就會有這麼多護院?
見護院們都沒往這邊看,她將門重新關上,退回房內,試圖尋找可以不被護院看到離開這間臥房的法子。
心急如焚六神無主地在房裡團團轉了一圈後,她忽然發現臥房的西北角那邊立著一扇屏風,屏風上面隱隱露出一扇開著的門的輪廓來。
那裡還有一扇門?通往何處?這房間的主人會不會就在那扇門裡?
孟允棠心裡亂糟糟的,想過去一探究竟,又十分害怕。可是留在這裡不動也不行,天都黑了,說不定房間的主人馬上就會回來。
她忍不住去看刀架上的那把刀,殺人她是不敢的,可是有刀在手,她至少可以用死來威脅這裡的主人放了她。
再怎麼說她阿爺也是官身,她是官宦之女,若是死在這裡,其後果任這裡的主人再位高權重,也該掂量掂量吧。
這樣想著,她就過去抽出那把對她來說十分沉重的刀,用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提著,朝那扇屏風走去。
結果進去了沒一會兒,她又雙手舉著刀踉踉蹌蹌地退了出來。
與她一道從屏風後出來的還有賀礪。
他披散著一頭墨黑的長髮,發尾還在滴著水,身上的寢袍一看就是隨意裹上去的,腰帶松松垮垮地繫著,露出一小片肌肉弧度明顯的胸膛,肌膚上水漬未乾,在幽幽燭火中泛著濕潤的光芒。
他低頭掃了眼正對著自己顫個不停的刀尖,抬眸盯住孟允棠,嗓音於靜夜中聽來如鐘磬之聲。
「想殺了我?」
賀礪的眼睛似乎還氤氳著水汽,仿佛水洗過的明珠,在幽暗的燭光中亮得瘮人。
但是再瘮人孟允棠也是不想殺他的,她也殺不了。這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打造而成,重得要命,她就舉了這麼一會會兒,雙腕就酸得仿佛要斷掉了。
一口氣泄下來,她雙臂一軟,刀往下落。
賀礪眼疾手快地伸出兩指捏住刀背,又把孟允棠驚得一愣。
「腳趾頭不想要了?」他捏著刀背,語氣冷淡。
孟允棠低頭看了看,要是由著刀這樣落下來,還真有可能剁到她的腳趾頭。
她握著刀柄的手一松,後怕地退後兩步。
賀礪握住刀柄,轉身走到刀架旁,「唰」的一聲收刀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