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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43:40 作者: 江南梅萼
孟允棠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面紅耳赤地呵斥他道:「你住口!誰是你姐夫?再胡說看我不打你!」
孟礎潤一怔,扭頭看著孟允棠道:「我知道,現在你是晏家媳婦嘛,這話是不能亂說,但這不是在家裡嘛?晏家比起我們家是勢大,但比起姐夫又算什麼?姐夫可是當今太后的嫡親侄兒。只要我們去求一求姐夫,讓他對晏家施壓,晏家肯定答應與你和離。」
孟允棠氣得想打他,又找不著趁手的物件,只得向周氏告狀:「阿娘,你聽他說的什麼混帳話?」
周氏正色道:「潤兒,不要胡言亂語,姐夫也是能混叫的?」
孟礎潤聞言眼睛一瞪脖子一梗,也顧不得捂他那腫得老大的腮幫子了,道:「這可不是我要叫的,是賀六郎讓我叫的。我記得清楚的很,就我七歲那年,突騎施石國來的聯合使團進貢給朝廷一種糖果,帶著牛乳香,糖紙很好看,你們小娘子還興用糖紙製作頭花來著,記得嗎?就是那種有錢都買不著的糖,賀六郎對我說,叫他一聲姐夫,就給我一顆糖,那天下午我得了滿滿一荷包糖呢,就是沒有糖紙而已。」
孟允棠氣道:「敢情他給我一疊糖紙,糖都給你了?你一顆都沒分給我!」
孟礎潤眨著眼睛無辜道:「那不怪我,是他叫我不許分給你的,不然他以後就不帶好吃的給我了。」
「活該你長蟲牙!」
「我樂意,嘿嘿!」
「你們這麼要好,還叫什麼姐夫?你自己去嫁他便是了!」
「我若是個女子,還用你說?」
「阿娘!」孟允棠真是恨不得打死這個口無遮攔的弟弟。
周氏頭痛道:「別鬧了。潤兒,小時候是小時候,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以後這種話不要亂說,尤其是在外面。」
孟礎潤還有些不甘心的樣子,「哦」了一聲,拿起筷子來低頭吃菜。
周氏又側過臉對孟允棠道:「彤兒,我記得賀六郎給過你一塊玉佩是不是?好像還挺貴重的。當年衛國公說要讓他與孟家結親,他在一眾堂姐妹中挑中了你,玉佩算是信物,如今這情況,還是找機會還給人家的好,你認為呢?」
孟允棠低頭不語。
孟礎潤忙道:「對對對,你要是不好意思去還,我替你去還啊,正好探探他的意思。」
周氏見孟允棠一直不說話,喚她道:「彤兒,何故遲疑?」
孟允棠用筷子戳著碗裡的鮭魚肉糜,為難道:「還不了了。」
孟礎潤高聲問:「什麼叫還不了了?阿姐,你不會以為他回不來了,就財迷心竅,把那塊定情玉佩給賣了吧?」
周氏伸手拍了孟礎潤一下,道:「別瞎說。」
孟允棠本不想說,但看弟弟這蠢樣,若不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只怕他不知好歹,犯蠢犯到賀臨鋒跟前就不好了。
她放下筷子,跪坐得端端正正的,看著阿娘和弟弟道:「還不了,是因為,那塊玉碎了。」
孟礎潤驚呆,搶在周氏前面問道:「如何碎的?碎得厲害嗎?還能修補嗎?」
「我去找他退過婚,玉佩,便是在那日碎掉的。被馬蹄踏成了六塊,再也修補不起來了。」孟允棠道。
「你去找他退過婚?何時?我為何不知?」周氏也驚了。
孟允棠垂眸,蠕動著豐潤的小嘴,捏著手指道:「就、就在衛國公府被抄家那日。」
周氏呆滯。
孟礎潤夾在筷尖上的一顆肉丸掉到了食案上,又咕嚕嚕地滾到坐床上,留下一路油膩的行跡。
他也顧不上,將筷子一放,看著孟允棠皺眉嚷道:「阿姐你怎麼能這樣?這也太過分了!賀六郎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忍心落井下石?」
「我不知道啊,只是碰巧而已。再說他哪裡對我好了?給我糖紙,卻把糖給你,他對我還不如對你好呢!」
「他對我好還不是因為你?要不……」
「都給我閉嘴!」周氏呵斥一聲,姐弟倆都停了下來。
周氏看著孟允棠,正色道:「彤兒,你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孟允棠收拾一下情緒,重新垂下眼瞼道:「當時我就是覺得,他根本就不喜歡我,贈我玉佩時,他八歲,我五歲,知道什麼是喜歡?他每次來找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捉弄我。掐著我的臉說我胖嘟嘟,我辛苦繡了幾個月的團龍荷包被他說繡得像毛蟲吐絲,就連送我一隻鸚鵡,說的都是『小豬小豬胖乎乎』。他明明對我不好,堂姐妹們卻還因為他來找我而嫉妒我排擠我,我早就受不了了。
「那日,阿弟回來告訴我,說聽見他對雅安雅欣她們說最討厭女子穿紅色,艷俗得很。 我忍無可忍,第二日便帶了那枚玉佩偷偷出門,去衛國公府找他。我把玉佩扔在他身上,叫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他。
「他沒有接住玉佩,玉佩掉在了地上。我轉身走,卻看到街角那邊大批的禁軍向衛國公府湧來。我被他們的氣勢所懾,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他把我推到路旁,自己轉身跑回了府中。等我回過神來去找那枚玉佩時,發現早就被馬蹄給踏碎了。」
孟允棠說完,房裡一時陷入了靜默之中。
良久,孟礎潤期期艾艾地開口:「阿姐,你就沒有想過,他對堂姐們說討厭女子穿紅色,女子穿紅色俗艷,是因為你喜歡穿紅色。他這樣說,以後府里發衣料的時候,她們就不會跟你爭紅色的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