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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21:15:39 作者: 謝書枍
    高中學習任務重五中又是名校,為了不墮落前人留下的名聲,學校抓文化課成績特別嚴,像才藝類課程大多閒置,兩星期不見得上一次。

    音樂室也就空了,被徵用成思過處。

    另一邊——

    徐鎮今年三十四名校畢業,教書這麼多年真沒人敢跟他踢凳子,這次江渡當眾讓他下不了台,徐鎮堅持要江渡一個態度。

    這並不容易。

    老校長盧立明勸他,「江家這小子倔,長到十幾歲一聲媽都沒叫過,親爹的面子都敢撅更別提我們了,這樣下去誰都下不來台。」

    徐鎮不語,盧立明也為難。

    「學校畢竟收了江家捐款,今年新裝修的化學實驗室就是他家的錢,這樣僵下去要是江渡撂挑子不學了,江董那邊怎麼交代?」

    錢還不回去,江松也並不好惹。

    盧立明的意思是讓江渡寫份檢討,對外就說已經認錯了。

    江渡那臭脾氣根本不屑解釋,到時候徐鎮的面子也過得去。

    奈何徐鎮是頭倔驢,「翻牆騎車,抽菸喝酒,夜不歸宿加上不尊重老師,這些哪條不夠他喝一壺?」

    「校長剛才說記過影響他一生,行我退了!但當全校師生面檢討這條,我不退。」

    江渡在外面站著,盧立明無奈。

    「畢竟有江董……」

    徐鎮哼的一聲,「那又怎樣?」

    「子不教父之過,你們今天的縱容才是毀他一生,說檢討就檢討,實在不行你們就辦了我這個年級段主任。」

    徐鎮硬氣把話撂這,出去橫了江渡一眼。

    盧立明是左右為難,一邊是才打電話「慰問」過的江松,一邊是學校教出狀元的活招牌徐鎮,他能怎麼辦?

    但凡有本領的老師,他們為人師表三尺講台書比命重,總有幾分傲氣。

    徐鎮尤甚。

    然而當你年歲漸長又身居高位,就會發現不是這樣的!爭氣當不了蒸饅頭,五中是私立學校沒人兜底,學生發展、學校建設處處要錢,孩子們選擇來這裡那無論如何安穩得給吧?吃穿用度也不能少吧!

    身為校長他需考慮的很多。

    男孩年輕誰不狂?他也曾少年。

    然而人成熟的標誌就是瞻前顧右,所有的稜角屈服於現實。

    盧立明頭疼的很,「……江渡,先去音樂室寫份檢討。」

    只能先這樣,徐鎮再找人勸勸。

    江渡不說話,不過好在也沒頂他,直接就走了。

    盧立明看的直搖頭,「這性子早晚有一天要吃大虧。」

    世上真正叛逆的孩子很少,他們跌跌撞撞長大。我們只看見他一身刺頭,卻極少有人追根溯源他為什麼壞。

    表象成了我們了解一個人最直觀的東西。

    就像大家都知道江董氣質儒雅,卻幾乎沒人記得他曾一根鋼棍搶來了江夫人。

    ……那年大雪紛飛,江城火車站圍滿了人。

    江松困著要跟人走的女人,啟動的車上中分男子臉被按在窗上,別人打一拳江松就捏著女人出色的臉問一句:「跟他還是跟我?」

    女人淚流滿面,哭啞了聲。

    江松溫和的給她擦淚。

    這樣不知道打了幾拳,那人血吐到玻璃上,嚇的女人掙扎著嘶喊:「我跟你,別打了我跟你。」

    江松勾唇。

    他面貌不如車上人出眾,但渾身氣勢危險而壓抑,就像林間沉睡的老虎,看似安穩友善卻也不可小覷。

    「早這麼說不就完了。」

    江松笑著,還是讓人折斷了男人的腿。

    他說:「你該慶幸我來的及時,她要真跟你走那誰都別想活。」

    男人已經奄奄一息,看著他懷裡哭泣的女人,眼裡迸發出恨意。

    「殺人償命!」

    江松摟著女人十分淡然,「我不要命。」

    簡單帶笑的話,卻猶如寒風過境。

    都說虎父無犬子,如今的江渡帶著和江松一樣的狠,情緒卻比江松更外放,這樣的孩子教好了是人才,可教壞了隨時都能犯罪。

    血液一脈相承,他骨子裡隱藏的占有欲病態偏執,被他盯上除非生死否則永無盡頭。

    因為無人愛,所以渴望愛。

    如果心沒了,命也就沒了。

    盧立明想著竟有些害怕這個少年,可就算怕他也拒絕不了他爹,不是嗎?

    辦公樓安安靜靜偶爾來兩個老師,看見出來的江渡都蹙眉,不聽話的學生不討喜是所有人的通病。

    但作為被厭惡的慣犯,江渡習以為常。

    他雙手插兜靠牆上,等裡面發了話就往樓下走。

    外面下著雨他敞開的校服兜風,少年人高腿上猶如散步。

    一個背影隨性又不羈,老師們幾乎都確定江渡不會寫檢討的,徐鎮要失望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蘇溪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音樂室窗開著風吹起布簾搖曳,雨水打濕了臨窗的桌子,他蒙著頭在講台睡覺。

    蘇溪走進去放了飯,猶豫著朝他伸手。

    校服上蛇紋駭人,被少女避諱著掀開,露出他一張睡時都自帶煩悶的臉,劍眉朗目稜角分明,江渡長的其實很好。

    不是電視上那些明星的陽光帥氣,他野性而不馴。

    「江渡?」

    江渡皺眉,眉峰一動。

    睡著的人都不願被吵,所以蘇溪很輕,他就像做了一場夢,夢裡不是謾罵而是近乎溫柔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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