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章 顧命大臣不好當

    老太太自己就住在這座已經有半個世紀歷史的老宅子裡，就像一隻趴在網上的老蜘蛛，看上去紋絲不動，但網上每個角落的動靜都在她的監控之中。誰表現好、誰表現差心裡都有數，世界上發生了什麼大事、以後的趨勢往哪兒走也是她關心的問題。

    洪濤捫心自問，自己真幹不了張老太太這份差事，太忙、太操心、太需要取捨了。怪不得她已經成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老怪物，誰到了這個位置上也得變，要是還能有感情這份工作就做不好，家族的未來也就沒了。

    創業的第一代人往往是最用心的，同時也是最操心的，他們不光要關注事業還特別糾結於傳承。因為他們吃的苦是後代無法想像的，也就更熱愛這份產業，總想找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把家業發揚光大，找不到就死不瞑目。

    「為什麼要在院子外面再套上一層建築，我怎麼覺得有點彆扭呢。」張家的老宅面積並不太大，連馬歇爾莊園都比不上，但位置不錯，正好處於薄荷林的中心地帶。

    可是洪濤對它的建築風格很是不解，從外面看它和周邊的建築都差不多，全是西式莊園別墅的風格。但是進去之後才發現，合算外面一層房子都是擺設，中心的中式庭院才是真正的住宅區。還是那種江南味道的瓦房，四角的屋檐高高挑起，中間最大的屋子是祠堂。

    「地方政府有每塊社區的規劃，即便是富人也不能為所欲為。原本是沒有外面那一圈房子的，但是前些年當地政府覺得這樣和周邊的建築不匹配，為此還打了官司，結果輸了。」

    「全改成西式住宅老太太又不樂意，放棄此地另尋據說老太太不捨得，這是兩邊妥協的結果。」康莉跟了老太太二十多年，雖然不姓張、也不是華人，但她在張家的地位很高，權利也很大，對於張家的變遷史應該算最了解的。

    「其實有辦法改變，現在華人移民越來越多，可以向市政府提出建議，以開發不同風格的名義弄個華人社區，哪怕位置稍微差一點也沒關係，只要能離好的中學、大學別太遠就可以。」

    「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這個社區的地價就會飆升，因為有錢的華人移民會越來越多，他們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為了兒女的未來發展買房子。」房子怪模怪樣的原因搞清楚了，洪濤又開始有了想法。

    這就是有規則和沒規則的區別，在國內有權有勢基本就沒規則了，到了國外有權有勢照樣占便宜，但必須在規則範圍內輾轉騰挪，無法跳出去胡來，這就是一個大進步。

    規則這個東西不僅僅能保護別人，同樣也能保護自己。而且規則會讓人看到希望，可以明確的知道自己未來大概會是什麼樣子。有了比較明確的目標之後，人的幹勁兒自然就大，安全感也足了，這就是幸福生活的基礎。

    在無規則、或者說各種潛規則橫行的國內洪濤可以藉助記憶如魚得水，到了規則明確的國外洪濤照樣有漏洞可鑽。任何規則都是在不斷打破、不斷癒合中逐步趨於完善的，有時候規則明確的地方倒更適合穿越者作弊。因為只有規則明確，不朝令夕改，未來才是可以預期的。

    「……這件事恐怕要您幫助黛安女士來完成了，如果有需要我願意提供最大限度的幫助。」康莉肯定從張老太太那裡得知了部分談話內容，或者說她提前就已經知曉了。

    洪濤的這個提議在她看來非常有可行性，張家現在不愁錢，愁的是錢該往什麼行業里投，洪濤在這方面恰好是長項。她不僅僅是在拍馬屁，同時也是在向洪濤傳達一種友好的訊息，只不過說得比較隱晦而已。

    老太太一走，她這個家族大管家的位置就不好混了，先不說以前為了老太太得罪過多少家族裡的人，就算上來一個新的家主，估計也有自己的一套人馬。哪怕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留用，也不會讓她繼續掌管大權，頂多是給個好聽的職位養老。

    「黛安確實需要您的幫助，不過先不急，這麼大攤子她短時間內還應付不過來。好在時間還有的是，咱們一點一點的來。」

    「假如家族裡還有更合適的人選，我這個執行人恐怕就得大義滅親了。其實說心裡話，我很不願意讓她去坐這個位置，還是輕輕鬆鬆過一輩子比較舒服。可誰讓她是家族一份子呢，這是責任，我無權剝奪。」

    康莉這麼急著表態站隊洪濤還真不敢輕易相信。有可能她是真的想表忠，也有可能她是帶著張老太太的指令來試探自己的，目的就是看看自己有沒有心思去幫助黛安侵吞張家的財產。

    不管她是出於哪種想法，自己都沒必要和她動心眼。黛安現在確實沒有當家主的能力，自己也沒有打張家財產的心思。

    先不說謀劃張家的家產，光是這個顧命大臣就夠自己頭疼的了，歷史上這個職位很少有能善始善終的，弄不好自己就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豬八戒照鏡子兩面不是人。

    就比如說這個康莉，她完全有能力和自己搗亂，而且短時間內自己還拿她沒轍。如果她要是再聯合起張家內部的一堆人一起和自己作對，恐怕今後幾年自己就別打算閒著了，沒事兒就來和他們逗著玩吧。

    這個局到底該如何破解，洪濤現在心裡一點數都沒有，他想先聽聽托馬斯的意見，把張家內部各種勢力搞清楚之後，再決定該拉著誰、該壓著誰。

    「你們倆也太小看人了吧，比這個大的房地產開發項目我也不是沒做過，就算不太熟悉這裡的環境，適應起來頂多是慢一些。」

    洪濤和康莉的對話黛安聽見了，但她並不知道張老太太的意思，更沒妄想過去接家主的位置，以為僅僅是一個地產開發項目，然後就對這兩個人提出了抗議。

    「別急，我只是有這麼一個設想，成不成還有待論證呢。」洪濤看了康莉一眼，不打算告訴黛安實情。她對做生意的興趣很大，假如知道自己能動用全家族的資源，心裡馬上就得長草。

    人就是這樣，一旦碰到適合自己的事情就會全身心投入，倒不是說見錢眼開，只是會滋長野心。當你能力不夠的時候，野心大了會是件很麻煩的事兒。

    再說了，張老太太的遺囑自己還沒看到，內容是什麼也不清楚。不管張老太太怎麼心大，她也不會把張家貿然交給黛安一個人的，那已經不算孤注一擲了，而是賭博。

    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等張老太太走後，按照遺囑的內容張家內部會形成一個由多人組成的董事會，黛安有可能獲得董事資格，多了一些發言權而已。

    自己則去扮演顧命大臣的角色，輔助和監督這個董事會的運行，一旦發現有人搞鬼，就有權否決某些動議。既然是主要執行人，那就說明顧命大臣也不止自己一個，應該還有其他人參與。

    張家這位老太太真是算到家了，再往前百十年她就是慈禧太后一般的存在。活著要把權利都抓在手裡，哪怕死了也得給後代規定出正確道路，並儘可能的去施加影響，說她死不瞑目一點都不冤枉。

    「是啊，只是隨便聊聊，並沒有否定你能力的意思。」既然洪濤不願意說，康莉當然也不會多嘴。她這個職位很微妙，能力什麼的先放一邊，絕對的忠誠才是重點中的重點。排在第二的就應該是管住嘴了，不確定必須說的東西最好別說。

    「但也沒有肯定你的意思，還是先把我的蒸汽煙弄好吧……瞪眼也沒用，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要瞪你瞪他去。」

    有機會打擊一下黛安，江竹意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她們倆的關係很像姐妹，私交很好，但又充滿了競爭。尤其是當兩個人都覺得對方不弱時，競爭就成了全方位的。

    「這是主院的客房，很少有人居住，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通知我，我就在前面的房子裡。」看到江竹意和黛安又開掐了，康莉很識趣的打算開溜。

    現在她還搞不清洪濤對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態度，所以也不打算摻合，更不能貿然站隊，靠近了哪邊都很危險，沒準就會濺一身血，那多冤枉啊。

    「你們倆睡這間，我去隔壁，老太太還在重病，不適合在她的家裡太隨意。」洪濤也得躲著她們倆，黛安不好騙，她肯定會不停追問自己和她外婆的談話內容，尤其是拜天地的問題。江竹意更麻煩，自己還瞞著她已經懷孕的事情，看到人就心虛。

    「切，誰稀罕，我還不願意聽你打呼嚕呢，走，帶我在你家轉轉。」對於洪濤的安排，江竹意真沒啥意見。這些日子她可被洪濤折騰怕了，現在還心有餘悸，能躲開幾天最好。

    「……」黛安顯然不樂意和江竹意睡，但也不能說想和洪濤睡，被江竹意拉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