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碧瑤的氣息

    半個月後；

    寬闊幽深的石道，深入狐岐山的腹地，石道兩旁，是一些散發著白光的珠子，雖然不多，卻也將得石道照的明亮許多。

    當日拜師大巫師後，當晚大巫師便將招魂引法術並一些鬼道精要傳授給了他，足足半月時間，他才算徹底將之領悟。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南疆巫術中的鬼道，居然也和佛道兩家一樣，雖然南疆巫術另闢蹊徑，艱深晦澀，詭異無常，迥異於佛道兩家，但卻暗合天書綱旨，甚至說，這鬼道，源於天書大道，也不無不可。

    雖然暫時想不明白其中因緣，但張小凡還是依靠天書和佛道兩家的領悟，緊緊用了半個月時間，就將大巫師傳給他的巫術領悟了。

    大巫師所習南疆巫術之中暗含的鬼道，自然不同於鬼先生修習的鬼道，雖然鬼先生的鬼道也是源於南疆巫術，但他修習時間太多久遠，其對鬼道領悟，也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一路走來，所有遇到他的鬼王宗弟子，見他面色冷漠，皆是嚇得連忙側身讓開一條道路，屏氣凝神，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直到張小凡的身影消失，才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相視苦笑。

    坦白的說，這位年紀輕輕卻凶名赫赫的副宗主，對他們這些普通弟子還是極為不錯的，不僅從未盛氣凌人，頤指氣使，欺辱他們，甚至平日裡待他們也極為不錯。

    加上張小凡平日裡比較隨和灑脫，即便下面弟子偶有魯莽失禮之處，對方也從未計較過，讓他們對這位年輕的副宗主極為推崇，更何況對方那一身高深莫測的修為，也讓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殺生和尚生性嗜殺，性格暴躁，是他們年輕一輩的翹楚，平日裡對待那些供奉長老都敢頂撞，但面對這位副宗主，卻是恭敬異常，絲毫不敢冒犯，甚至可以說唯命是從。

    這位副宗主的遭遇，他們也都略有耳聞，私下裡，他們雖然不敢議論，但內心深處還是很同情他的。

    只是，半個月不見，如今再次遇到這位副宗主，不知為何，他們卻紛紛心頭凜然，暗自心悸不已，對方身上突然多出的那股詭異氣質，讓他們本能的就想遠遠避開。

    他們不知道，這股氣息，正是鬼道初成的鬼厲氣息，生人近之，自然難以生出好感。

    再次來到石室門前，此時不僅有六位月侍在守護著碧瑤，幽姬居然也站在石室門外。

    二人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張小凡深深地看了眼這總是黑紗蒙面的女子，短短几個月時間，原本就身影苗條婀娜的她，似乎又清瘦了許多，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宛若寶石一般，此刻，也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憔悴與黯然。

    他知道，此次救治碧瑤功虧一簣，對他和鬼王的打擊極大，但對於幽姬，又何嘗不是呢？

    默默地向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走過她的身畔，向寒冰石室的門口走去。

    黑紗之下，幽姬默然無聲，一旁的藍月很是自覺的打開了厚重的木門，隨著張小凡走進去後，又輕輕地合上。

    陰冷而又冰寒的石室，裊裊寒氣凝成白煙，瀰漫在石室之內，張小凡看著那隱約在白煙中的水綠倩影，心中柔軟處，仿佛針扎了一般，胸口也堵得極為難受。

    從寒冰上輕輕飄起的絲絲白氣，一縷一縷飄蕩在半空之中，緩緩遊走，讓人隱約覺得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平滑的地上，依稀還可以看到當初那場驚心動魄的「招魂引」巫法的殘跡，黯淡的幽紅顏色，此刻也彷彿悄悄融入了石頭之中。

    張小凡不知為何，開始輕輕顫抖，慢慢的，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踩過殘紅的痕跡，穿過淡淡的白煙，碧瑤那安詳柔美的容顏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比雪還白的俏臉上，唇角微揚，似帶著淡淡的笑意。

    彷彿從來沒有改變一般，她這樣看去，依稀還是當初見面時，那巧笑嫣然、絕美如仙的綠衣少女。

    人生若只如初見.

    張小凡的身子抖的更加厲害，在碧瑤的石台前，他一點一點的俯下身子，石室之中，隱約響起了他拚命壓抑卻終究無法壓住的哽咽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寒冰石室的門再次打開，張小凡看了眼幽姬和藍月等人，淡淡道：「碧瑤這裡，我自己陪著她就好了，你們回去吧，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三十丈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藍月六人聞言，皆是一怔，隨即便轉身離開，待她們的身影消失，幽姬才緊緊盯著他，美眸中閃過疑惑之色，問道：「你要做什麼？」

    張小凡頓了一下，微微一遲疑，才道：「自從領悟了大巫師傳授我的巫術之後，我的靈魂感知似乎更敏銳了。」

    見幽姬雪白的額頭漸漸蹙起，他便又直言道：「剛剛，我好像，在合歡鈴里，感受到了碧瑤的氣息。」

    幽姬面紗上的美眸瞬間一凝，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激動道：「碧瑤？」

    「嗯，」

    張小凡點了點頭，低聲道：「靈魂和幽靈對於生人極為敏感，碧瑤的靈魂現在在合歡鈴內，我想，或許當附近美眸生人的時候，或許，可能會看到她。」

    「真的麼？」

    幽姬原本清幽悅耳的聲音此刻竟有些顫抖起來，眼眸中亦是淚光點點，滿是希冀的望著他。

    張小凡見此，微微一嘆，搖頭道：「我修習了南疆鬼道之術，可以將自己的氣息以鬼道之術掩蓋，這樣，碧瑤或許就不會怕了。」

    幽姬聞言一怔，美眸泛紅，幽幽的望了他一眼，片刻之後，才微微點頭，宛若幽靈般，悄無聲息的轉身離去。

    張小凡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那清瘦苗條的輪廓看起來格外的淒楚，惹人憐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轉身回到石室。

    隨著一陣轟隆之聲響起，厚重的門再次關上。

    張小凡輕輕來到碧瑤身邊，望著寒冰台上，那苗條的少女，心頭惘然，良久，才緩緩消失在原地。

    裊裊白煙，飄蕩在寒冰石室中，寒冰台上鑲嵌著幾顆夜明珠，將透明的寒冰台照的晶瑩潤澤，映照的碧瑤更加冰肌玉骨，透亮瑩瑩，聖潔如仙。

    空蕩蕩的石室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裊裊寒氣瀰漫開來，四周一片黑暗，突然間，張小凡悄無聲息的隱於一處角落裡，渾身繚繞的黑氣無聲無息，將他的身影盡數包裹。

    隨著他的一道法訣打出，驀然間，一股淡淡的陰森鬼氣，憑空升起，並迅速向四周漫延開來，鬼氣森森，眨眼間，遍布石室各處。

    張小凡收斂聲息，悄然隱匿在黑暗中，不敢動一下，也不敢露出一絲氣息，只默默地觀察著那陰森鬼氣中，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寒冰台。

    時間一點點過去，石室之內針落可聞，不見一點聲響，甚至連呼吸之聲也都沒有。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蕩蕩的石室內，愈發顯得陰森幽寂，張小凡默默地隱藏著自己的氣息，緊緊的望著那雙玉手中，那金色的鈴鐺。

    就這般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張小凡有種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