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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8:49:05 作者: 酒酒椰
    時間節點水一樣地流過去,她十二歲,十三歲...十五歲。

    然後是現在,她十七歲,休止學業,進入娛樂圈。

    而她的那些回憶戛然而止。她的「天才」二字,已經變成了笑話。

    像有熱油在心頭肉上炙烤煎熬一樣。

    姜含笑覺得她快喘不過來氣了,過去的事已經成為過去,她該接受,可現在她徹底得罪了申督,劇組又該怎麼待下去?申督說的其實並不全錯,資本才是坐在娛樂圈頂端的一方,其他的導演和明星不過是他們的木偶,表面光鮮而已。

    怎麼辦?

    姜含笑望著一間小琴房,裡面斷斷續續有鋼琴聲,聽不出是什麼曲子。她慢慢靠近,每走近一步都有更強烈的某種預感。

    直到現在,姜含笑才意識到她自己並不是完全的痛苦。是她的心一直在呼喚某種甘霖,某種舒緩的安慰,一點點溫柔。

    她幾乎很無禮地,猛然推開了門,果然看見個坐在琴凳上的背影。他的腰線很好看,從肩上向下滑,到腰側陡然一收,細而優美。

    頭髮因為要做造型,所以留得有點長了,稍微擋眼睛,被他向上捋了一把。他拿鉛筆在放在譜架上的五線譜上寫寫畫畫了些什麼。額發隨著低頭的動作又一次向下滑落,紛紛被隔絕在了黑色鏡框外。

    江上清在寫歌的時候很難注意到外面的動靜。所以很久之後他才聽到聲音,回過頭。

    他那雙溫柔的眼睛裡先是詫異,看到是姜含笑就笑了,然後看清楚她的表情後,又變成詫異——

    「含笑...你是哭了嗎?」

    *

    江上清最終也沒有問出什麼,因為姜含笑閉緊嘴巴,就是不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非常非常不想讓江上清知道這件事。姜含笑看著他秀氣的側臉,茫然地想。

    不想讓他知道她被申督看中,不想讓他知道她被當成生孩子的人選...可這又是為什麼?於情,她這麼說只會讓他更可憐她,說不定願意放鬆口風;於理,他作為她的師哥,也會站出來幫她一次。

    可她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呢?

    不管怎麼樣,幸好江上清沒有再問,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因為怕江上清又想起來,所以姜含笑把眼淚憋回去,先發制人,看向鋼琴上的攝像機,沒話找話:「這是什麼...哎?它現在在錄像嗎?」

    「是啊,我在寫歌的時候拿它記錄一下,免得最後忘了。」

    江上清看著她閃避的眼神,並不戳穿,很順從地把話題轉移開了,「看。」

    他把攝像機的屏幕翻轉過來,回放了一下,「剛剛你進來的時候也被拍到了。」

    他的語氣那麼柔和,簡直像在拿玩具給小孩子玩一樣。

    真的有人會有這麼多的耐心嗎?真的有人會對自己居心叵測的師妹還能毫無芥蒂地伸出援手嗎?

    姜含笑輕輕皺了一下鼻子,咬住了嘴唇。

    *

    姜含笑進門的時候快哭了,現在又在一直發呆,是個人都得好奇。但好在江上清看她被問到時在沉默,之後就再也沒有問過。

    他只是以一種很自然放鬆的態度,繼續做他自己的事。他在寫歌,彈出來的曲子斷斷續續的,很遼闊無邊的憂鬱,像在空無一人的海面上停息,潮水不停。

    能聽出來已經有個雛形了。姜含笑坐在一邊,手撐在腿兩側,注意力因為被江上清吸引,所以反而慢慢平靜下來,不想哭了。

    就是這個時候,音樂聲突然一變。

    一串躍動的音符,好像把人帶到了五彩斑斕的奶油糖果店一樣,玩偶人手裡抓著氣球,熊尾巴在身後扭來扭去,和進來的小朋友打招呼。

    姜含笑一愣。

    「這是兒歌嗎?」她眨眨眼,「...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江上清偏頭朝她笑一笑。

    姜含笑失笑,「師哥——你在哄小孩子嗎?我才不是小孩子!」

    「好啦,你不是。」

    江上清彈得很快,還有閒空側頭安慰她,「我們含笑快成年了,已經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誰是大孩子?她已經快成年了好不好!

    姜含笑更氣了,但很快,隨著江上清給曲子的變速越來越快,修長雪白的十指在琴鍵上都成了一片殘影,她又忍不住笑了,探頭過去。

    只能說,他真不愧是創作型歌手,各類樂器的基本功都很紮實。片場吹過的笛子,上次的箜篌,還有這次的鋼琴。他會的樂器廣而雜,都很嫻熟,信手拈來。

    越來越快的曲子還在流淌,姜含笑的腳也忍不住輕輕打起拍子來,心裡跟著哼。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沒有誰聽到這首歌還能再繼續悲傷下去。她能感到火爐的聲音噼啪作響,森林裡被厚厚的砂糖雪覆蓋,小動物們聚在樹洞裡開宴會,烘烤蛋糕的味道滿廳都是。

    江上清看她手指也在腿上彈,問她,「你也會嗎?——來。」

    他停下手,起身,要把位置讓給她。

    「——師哥,你不會又要考我吧?」

    「...這次不考。」江上清起身到一半就聽到她的話,實在哭笑不得。他一隻手撐在琴身上,半靠著琴,身體姿態很放鬆,銀項鍊的尾端在長袖白t恤的面料上輕輕搖擺。是一枚半彎的銀月亮。

    他那雙眼睛在黑框架眼鏡後也仍然那麼溫柔,「好啦。這次不看你指法,這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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