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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8:49:05 作者: 酒酒椰
他說的是戲裡角色的「美人計」,還好,還好。
然而寧缺此人大概很愛過山車般的體驗。
他問:「是吧,上清?」
姜含笑握著筷子的手又猛然一緊。
「上鏡確實容易顯胖。」江上清端著杯子,認同。
不出錯的答案。
只可惜寧缺並不放過他,「哎,別避重就輕。說來我聽聽,還沒問過上清呢,你覺得美人計應該是什麼樣的?」
寧導身邊的武子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抬起了頭,一雙眼睛望向江上清。只有姜含笑沒轉頭,拿筷子尖兒輕輕碰瓷碟的邊緣,「叮」的一聲。
廊下的雨水也在不停打在水面上,聲音滴滴答答的,好像直接敲在神經上。
快要命了。
旁邊傳來江上清的聲音,聲音夾在雨水珠玉落盤一樣的音色里,因為他的音色,連開玩笑都顯得溫柔起來:「各花入各眼而已,你情我願就可以——何況,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我也沒這個機會體驗啊,導演。」
又是個絕不會出錯的答案。飯桌上幾個人笑,幾個人失望。而姜含笑把筷子收回來,尾部輕輕在桌上一抵,看見兩根筷子一邊齊,毫無差別。
她眉眼彎彎,笑了。
*
外面只剩殘雨,從廊下一滴滴地數著。外面天色將晚,青色席捲了整片天空,雲迫下來,幾乎要碰到水面。
一隊水鴨大約是在各個包間都轉了一圈,終於遊了回來。江上清撕了一角麵包餵它們,鴨子全都湊過來,撲騰起一片水花。
已經到了晚上,晚香玉的味道濃郁起來。和水汽一起,席捲了這片空間。
晚香玉是餐廳的新改動,所以經理挨門發了些卡片,笑吟吟地請大家做個評價。
寧缺一邊提筆一邊說:「太香了,味道有點太濃。」
那位醉意上頭的製片就更不用說了,說話更加露骨:「在晚上更香的花,我看適合放在臥室。」
他笑一聲,「拿這個香蓋蓋味道,也還不錯——」
好在姜含笑這邊的位置離他挺遠,沒聽見這番高論。寫好了之後,她把卡片遞還給侍應生。
旁邊的女侍應生正是來時向姜含笑解釋他們剛換上晚香玉的那一位。看姜含笑又盯了半天的晚香玉,笑著彎下腰,「您很喜歡這個嗎?」
風從水面向里吹,把江上清身上隱約的香氣吹來。他濕漉漉的,渾身上下只從領口裡散發出那種淡而奇異的香氣,和雨一起迎面撲來。
「很香啊。」姜含笑眨了下眼,笑了。心口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仿佛要往外冒出什麼似的。大約是緊張吧,做出格的事之前往往會有的那種緊張。
她知道江上清有禮貌,一定會在旁邊兩個人講話的時候也看過來。所以她側頭,果然對上江上清禮貌投來的視線。
有點詫異,也很快笑了一下。而他的眼睛因為姜含笑沒有移走的視線而慢慢變得疑惑。
「很香很香。」姜含笑轉開頭,笑著說,「來的路上——在車上——我就這麼覺得了。」
江上清身上的香氣傳過來,冷而香,像涼風盤旋,讓人幾乎醉倒了。他身上的味道,更有甚於精心培育栽種的晚香玉。
話里話,意思也像香氣一樣隱隱約約透出去。他能聽懂嗎?
第4章
回去的路上一路被風吹,酒店裡燈火通明,整座高樓像條熔融的金屬。
姜含笑把窗戶大開,卻沒感受到熔融的熱度,只有滿臉雨水冰涼,讓人慢慢清醒過來。
剛剛的話,不是不莽撞的。話里話的意思就像是書法大家寫題跋一樣,力透紙背,墨色已經透出去。她那一句「很香」,簡直就是調戲。
可是——經過半天的接觸,她感覺到的江上清和螢屏上並沒什麼區別。
除了神色有點疲倦,他的講話、行為都很溫柔有分寸,讓人很容易親近的一個人。雖然意外,卻並沒說什麼,也沒給她半分難堪。
這很好,但也不好。
和螢屏上的形象沒有差別,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仍然把這裡當作工作來對待,所以才不會暴露缺點。
不過,這沒有關係。
外面下著雨,很冷,所以姜含笑洗完了澡就縮回了被窩,渾身的香氣悶在被子裡,以一種熟悉的方式從領口往外散。讓人想起來車窗旁,水榭邊,那一股勾魂奪魄的香氣。
這完全——沒有關係。
她的手指輕輕放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時間還很長,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
助理糕糕憂心忡忡進來,「我剛剛查了下,明天居然要下雨,這種天氣不吉利吧?明天的開機儀式可怎麼辦?」
姜含笑輕輕一愣,若有所思,「下雨?」
「嗯!反正你記得帶傘,別到時候把香澆滅了,那才是真的不吉利。」
姜含笑說好。
等到糕糕又出門了,她想了想,起身,腳步很輕地走到包旁邊,把傘拿出來,四下里環視一圈。
然後,她動作利落,手腕一轉,把雨傘扔進了酒店房間裡一個角落,輕至無聲的一聲聲響。
傘掉進茶几和牆角之間,再看不見蹤影。
*
要把控住感情,就要懂得一張一弛的道理。
昨天晚上在餐桌上剛剛說出過試探的話,所以今天凌晨,劇組聚在酒店的走廊時,姜含笑並沒有主動湊到江上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