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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她回了一禮,隨口詢問:「小徐公子呢?」
于衡回答:「他有事先離開了。」
她便不再多言,站立在屋檐之下,和他一起看著廊外的雪景。
之所以是看,而不是欣賞,是因為她現在沒有這份心思,並且知道身旁人同她一樣,景在目中,不達眼底。
至於她為什麼不回暖閣,則是因為她有話想詢問他。
想來于衡亦有察覺,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在一開始就告辭離開了,不會陪著她站到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面對她時總會較為拘謹,習慣於躲著她。
雪花撲簌簌落下,給這一方冰雪之境再添寒色。
阮問穎望著雪景,緩緩開口:「對於那些流言,於公子是怎麼看待的?」
身旁響起于衡清淺平緩的聲音:「一如姑娘所言,皆為流言。」
她轉向他:「於公子不相信這些話?」
他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道:「流言之所以為流言,就是因為它不足取信。而且小徐公子說得很對,這些流言荒謬離譜,但凡細想一想,都不會認為它是真的。」
阮問穎微微一笑:「的確,這些話十分荒謬,我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有這樣的流言傳出……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些流言是真的,於公子,你會怎麼想?」
于衡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抬首看向她。
阮問穎按捺住緊張的心跳,面不改色地回視。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問,徐元光或許會以為她只是在假設,但于衡不同,他的心思敏感細膩,一旦她詢問出口,他就一定會察覺出其中異樣。
可她就是忍不住。
楊世醒固然為同輩中佼佼者,無人能出其右,長輩的疼寵、師長的器重、屬下的信服,皆因他自身優秀之故,但也與他的六皇子身份分不開。
她真的很想知道,一旦得知他並非陛下親子,那些素日裡敬重他、信服他的人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
也許楊世醒不在乎這些,但她在乎,她不希望他擁有的一切僅僅是因為他的皇子身份。
所以她冒險了。
當然,她沒有失去理智,隨便抓著個人就詢問,是在經過仔細斟酌後選定的人選。
首先,于衡一向寡言,她不用擔心他把這番對話往外說。
其次,先前徐元光在怒氣沖沖地討伐流言時,他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看似和平常無甚兩樣,但她總覺得他有心事,對這些流言有自己的思量。
最後,這些流言既然傳了出來,還在行宮大行其道,就說明背後有一個不懼天子之怒的推手,不會輕易結束。
假使楊世醒的身世真如流言所傳,那麼眾人早晚會知道,她現在先讓于衡心裡有個底,說不定能給日後的他們拉來一個幫手。
所以她選了他。
雪花被寒風裹挾著落下,落在臘梅枝頭,結出一層晶瑩的白皚,襯得紅梅愈顯鮮艷。
無聲的對視中,于衡垂下眼瞼,道:「我自八歲起被選為伴讀,陪伴殿下度過十二個春秋,在于衡心裡,殿下是一位明主,值得一生追隨。」
「所以,於公子是因為殿下的身份,才想要追隨他的?」阮問穎道。
「這是最初的因由。」他道,「但……」
他呢喃幾聲,忽然抬起眼看向她,鼓足勇氣道:「阮姑娘,你、你可知我對你的心意?」
第287章 天下有能之者眾多,有能之主卻甚少,賢明之主更是難得
阮問穎猝不及防, 沒想到于衡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向她表白心意,霎時嫣紅了雙頰,有些無措地往後退去一步:「這、這……」
看見她的反應,于衡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又很快消去, 自嘲笑道:「姑娘不必驚慌,于衡沒有他意, 只是想告訴姑娘一件事。」
「什——什麼事?」她磕絆道, 想不出他喜歡她與何事有所關聯, 以至於他沒了一貫的羞澀靦腆,直接對她剖明心意。
于衡側過臉, 望著廊外的飄雪, 浮起回憶之色:「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去歲暮春, 姑娘曾在含涼殿觀看殿下與于衡比武, 來了興致,與于衡比試一場?」
阮問穎凝神想了想, 道:「我記得。那時你故意相讓, 使我僥倖贏了比試。」
他搖搖頭:「姑娘過謙了,于衡學藝不精,敗給姑娘理所應當,沒有什麼僥倖不僥倖。」
阮問穎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們兩人都知道對方沒有說實話,當日她是贏了比試不假, 于衡有意讓她也是真, 但緣由在於他的心不定, 面對她的招式時總會不自覺地凝滯一二。
至於他的心為什麼不定, 當時的她不明就裡,不知曉其中原因,現在的她雖然知道了,但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尤其是在他才對她表明了心跡的情況下。
于衡卻似乎不介意這一點,和她絮絮道來了當日更多的情形。
前半部分是阮問穎自己也知道的——
她贏了比試,心裡開心,面上少不得要顯出幾分得意,一旁觀戰的楊世醒見狀,陰陽怪氣地笑了她兩聲,說她勝之不武,也不怕墮了阮家兒女的名頭。
她自然不服,要與他比試一場,手底下見真章,結果被他打得慘敗,一時氣急之下動作不穩,即便楊世醒迅速停了手,也仍然讓她傷了胳膊。
之後,她被他好一通數落,領去殿裡讓山黎拿藥塗抹,同時宣了太醫給她診治,他則是回返演武場,繼續接受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