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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他目光平靜,似一潭山泉,爍著清亮的光。阮問穎看著,心旌於剎那間搖曳,漾出一抹動容的淺笑。

    「你說的是。此乃為生民請命之根本,縱有千難萬險也要迎難而上,是我膚淺了。」

    楊世醒微微一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這話該我來說才是。我雖然在此一事上費心出力,但只是為了免受士族轄制,招攬天下門生,不是什麼為民請命,沒有你說得那麼無私。」

    阮問穎不覺得他是單純為自己,誠然,這是一條網羅心腹的捷徑,但他還有更輕鬆的路可以走,沒必要非這麼做。

    不過她也不會在這上面和他爭辯,順著他的話道:「那你也比那些什麼都不做的人強。你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兒郎,我——我與有榮焉。」

    楊世醒眸里含出一絲笑意,挑眉道:「好,這話我記下了。希望你別轉過頭就忘了它,罵我混帳。」

    阮問穎笑嗔著拍了一下他撫在她臉頰上的手:「怕什麼?只要你不做混帳事,我就不會罵你。」

    笑了一會兒,她收斂容色,臉頰貼著他的手掌,在他掌心裡輕蹭:「民以食為天,不管辦不辦學堂,糧食問題都至關重要,希望興民苑能儘快找到解決之法。」

    「盡人事,聽天命。」楊世醒把她摟進懷裡,「好在這幾年沒發生什麼嚴重災害,興民苑也有了一點突破,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能改換一新。你不必多憂。」

    「嗯。我不憂。不管將來如何,我都會陪伴在你的身邊。」

    ……

    九月底,宜山夫人舉辦品蟹宴,邀請眾貴女與宴。

    又是一年秋,一場宴,與宴的人少了一批,也多了一批。

    「姐姐方才作的那一首詩真好,素聞姐姐才名,今日一見,果真令人驚嘆。」一名身量纖細的少女執起酒盞,笑著走來,「妹妹在這裡敬姐姐一杯。」

    阮問穎打量著她:「你是……?」

    來人自報家門,道是都轉運使之女蘇方月,原居泗州,現隨家中長輩一道上京,才至不久。

    都轉運使一職本由張氏兄長擔任,張家倒後,這一位置就空了下來,由水陸運使暫代,直到前一個月才定下新的人選。

    此職歷來為鹽司要職,在任者雖鮮有善終,但仍舊吸引著不少人前仆後繼,畢竟這是一個肥差,能受到多方拉攏,不管是長袖善舞還是則主而侍都可一展宏圖。

    很顯然,這位新任的都轉運使願為六皇子效犬馬之勞,其女上行下效,自然對將來的六皇子妃態度殷切,生怕後者不認自己這個「妹妹」。

    「原來是蘇妹妹。」阮問穎擺出世家貴女的端莊微笑,既不過分冷淡,也不過分熱情,「不過一首拙作,當不得妹妹如此誇獎。」

    蘇方月繼續回以親熱的笑:「姐姐當得。姐姐方才於詩文中用的那一個『過』字,當真是妙極……」

    不遠處的聞思靜冷眼瞧著這一幕,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走了一個徐妙清,又來了一個蘇家女,一句句姐姐長、妹妹短的,也不怕閃了舌頭。」

    她同身旁的長姐道:「這位新來的蘇妹妹在親近咱們未來的六皇子妃之前,難道沒有去打聽打聽,上一個同其姐妹相稱的人落得了什麼下場嗎?」

    聞家長女蹙眉輕斥:「靜兒。慎言。」

    聞思靜哼了一聲:「我慎什麼言?我又沒有包藏禍心,也沒有——算了,不說了,大好的時節說這些掃興的做什麼,左右要應付這些虛情假意的人不是我。走吧,大姐,我們去別處瞧瞧。」

    廊上的聞家二女轉道離開,廊下的蘇方月繼續親親熱熱地同阮問穎說著話。

    阮問穎應付了一會兒,漸生不耐,好在對方是個伶俐人,察覺出她的態度,乖覺地主動告了辭,臨走前還借著附近盛開的木芙蓉誇獎了一番她的容貌,可謂周全妥帖至極。

    讓一向很少說人閒話的阮淑晗都搖了搖頭:「這位蘇姑娘,可真是太有心了。」

    「還行。能瞧出她的有心就好。」阮問穎不甚在意,「我也不是第一回 碰見這樣的人了。」

    阮淑晗道:「只怕這樣的人在往後會越來越多,你招架不住。」

    她莞爾:「姐姐看輕我了,不過應付幾個人,我怎麼會招架不住?」

    對方遲疑:「我是怕……會再出第二個徐妙清。」

    「姐姐不必怕。」她道,「當初她能得手,不是因為她是誰,而是因為我信任她,才給了她可乘之機。現在我不會再給別人這個機會了。」

    阮淑晗聞言一怔,沒有說話,默默握住她的雙手,對她彎出一個微笑。

    宜山夫人的品蟹宴自然不止品蟹一事,吟詩作對、觀賞園中美景都是必經的。

    時值仲秋,溪堰莊地處深山,四時不同,花色同開夏、秋兩季,松柏青青,銀杏泛黃,紅楓遍染,美景與去歲相似,又有迥異。

    斜倚在觀月樓的闌干處,阮問穎眺望著西北方層層疊疊的楓林,發出一聲感慨:「今年的秋日來得晚,我還以為山中的楓林會晚紅一些,沒想到這時就已經這麼盛了。」

    旁邊人道:「正是,我也覺得奇怪。都說山中四月芳菲晚,照理九月也不該秋意盛,卻是兩景同山不同時,著實令人不解。」

    聲音來自齊芯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仿佛在強逼著自己開口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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