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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她一邊讓丫鬟在前頭領路,一邊湊近阮淑晗,低聲笑道:「晗姐姐有所不知,二哥這幾年回回下場,回回不中,已是對科舉起了害怕之心,旁人一提便要打怵。」
「今年他卻一反常態,主動備起了考,讓父親大為欣慰,覺得他終於懂了事。可其實呀,二哥是為了別的緣故,晗姐姐可知個中究竟?」
「這……」阮淑晗似有為難,「你二哥在想什麼,我怎麼能知道呢?」
話雖如此,阮問穎卻看出了她潛藏在難為情之下的害羞歡喜,心裡隱隱生出幾分猜測。
更不要說徐妙清,她抬袖輕掩,遮過半張粉面,矜笑起來:「自然是為了能有功名加身,上侯府去向姐姐提親——」
「妙清妹妹!」阮淑晗有些羞惱地打斷她的話。
「好好,妹妹不說……」
姐妹三人一路說笑,行至舉辦詩會的露天園庭。
庭中已有貴女入座,陸陸續續還有人來,徐妙清一一招呼,駕輕就熟地當起了東道主,待人齊開宴會客。
雖是雅宴,但在座的均為年紀相仿的貴女,平日裡見過不少面,各自都很熟悉,是以,除了在作詩文時比較安靜之外,其餘時間皆十分熱鬧。
尤其是在抽籤讀花令一巡,幾乎吵嚷笑鬧不停,甚至推搡到了一位端茶的丫鬟,把茶水不小心潑到了阮問穎的衣襟上。
徐妙清驚呼一聲,一邊掏出帕子給她擦拭,一邊呵斥丫鬟:「你是怎麼當差的,沒看見這裡站著主子嗎?要是燙傷了姑娘可怎生是好!」
丫鬟迭聲告罪,阮問穎瞧她不過十一二歲,瘦小的身軀跪在地上的模樣甚為可憐,又是無心之失,便擺了擺手:「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就饒過她吧。」
徐妙清聽了,道:「姐姐寬和。」讓那丫鬟給她磕頭賠罪,放下去了。
最開始撞到丫鬟的貴女也上前賠禮,模樣看著比前者還要恭謹,畢竟丫鬟只知道她是主子,不知道她具體是誰,貴女卻不同,明白她的身份,自然更為惶恐。
阮問穎同樣沒有計較,不過這也給她提了一個醒。
她環顧四周,見注意到她情況的貴女都有些拘謹,較遠處沒發覺的阮淑晗等人則還在交流詩賦,便不欲打擾眾人興致,選擇悄然離宴去換衣裳。
她同徐妙清說了一聲,喚來穀雨和小暑隨侍。徐妙清也點點頭表示理解,派了貼身侍女給她領路。
別莊修建得精巧,長廊連著長廊,一不小心就能走岔道,侍女在將阮問穎領到一處居寢之後,就帶小暑去了停放各家馬車的廄苑,取事先備好在車廂里的衣裳。
房裡只剩下阮問穎和穀雨兩人,穀雨心細,未免她著涼,仔細拿帕子擦乾了她衣襟處的水漬,然後侍立在旁,和她一起等小暑回來。
等了一會兒,阮問穎忽然覺得有些頭暈,遂讓穀雨去打開窗戶,通通風。
穀雨應聲照做,一邊開窗一邊道:「許是姑娘在方才行走得有些急了,又被日頭曬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便有些中了熱。我去倒一杯茶來給姑娘?」
「我方才在不遠處望見了幾個人影,應是這莊子裡的下人,可以問他們要點熱水,茶葉我這兒有,都是姑娘常日裡喝慣的。」
她點點頭:「也好。若是找不到人就算了,這附近的連廊小路太多,一不小心就能轉不見,別等會兒小暑回來了,你沒回來,還要再去找你。」
穀雨一笑:「姑娘放心,我省得的。」轉身離去。
房裡陷入寂靜,絲絲縷縷的風從窗外吹來,裹挾著自竹林中拂來的清淡香味。
這香味和楊世醒常用的薰香有幾分相似,按理來說應當能使阮問穎覺得好受一些,然而她卻越發的感到胸悶頭暈,自心口處生出一點零星的燥熱。
正當她想走到窗戶邊好好吹一吹風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痛嚎,似有誰被狠狠擊打了一記,咧開粗啞的嗓子求饒,緊隨而至的是穀雨的提聲高喊:「姑娘當心——!」
阮問穎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伸手取下發間的金簪,褪去外鞘扣在手心,機警地環顧四周。
她早就覺得奇怪了,按理說七月流火的天氣,又處依山傍水之所,便是有暑氣的餘熱,也不該頭暈胸悶成那樣。
她又不似尋常姑娘家身嬌體弱,沒道理在炎炎夏日中縱馬奔馳沒事,在長廊里走上一段路反覺得不行,到底——
不等她把事情想清楚,垂掛在橫隔處的竹簾就有了動靜。
一個人從後面緩緩走出。
阮問穎定了定神,捏緊手心。
「……太子殿下。」
楊士祈發出一聲嗤笑:「太子?孤是太子嗎?你當真是這麼以為的?」
阮問穎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目光掃過周圍的垂簾窗戶,一邊在心裡思忖著脫身之法,一邊在口中周旋。
「殿下這話問得奇怪,殿下的身份是得了陛下親封、昭告天下的,如何不是太子?」
楊士祈神色陰沉地朝她走近:「是啊,孤是太子,是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為什麼你們所有人的眼裡都沒有孤?你方才見到孤時甚至沒有行禮。說孤是太子,豈不是太可笑了?」
阮問穎本想繞過他往竹簾那邊走,眼角餘光瞥見外頭守著的人影,就改了主意,做出一副遭他逼迫的模樣,隨著他的步伐緩緩後退:「殿下說笑了,殿下若非太子,怎可以『孤』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