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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安平長公主沒有接茬,這番話里說的一個是她的長嫂,一個是她的三哥,前者是真定大長公主之女,即使對方看起來再是不滿,她也不會傻到附和埋怨,後者她自己更是不願這麼做。
她把話題重新轉回到阮問穎的身上:「大夫說,穎丫頭的毛病只是一時的,想來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好全,到時我再讓她來拜見姑母,把這些日子缺的禮都補上。」
「這個不急,養病要緊。」真定大長公主彎起一個看似舒泰的笑容,「說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在聽聞苑裡的動靜時,還以為我們阮家要出第二個想和皇子退親的姑娘了。幸好,是我多慮了。」
安平長公主笑道:「穎丫頭和六皇子情深意篤,她就是退誰的親也不會退六皇子的,姑母儘管安心。」
「如此就好。」對方點點頭,「說來,我會有此憂慮,追根究底,還是前日裡的那場壽宴。當時,不僅穎丫頭的行徑讓我不解,就連你的舉動也讓我有些頗為納悶,不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安平長公主聞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在指什麼:「姑母可是指我讓皇兄稍延這門親事的舉動?」
真定大長公主沒有說話,但態度已經擺明了是默認。
安平長公主遂道:「這個也請姑母安心,我那日不過是一時氣悶,覺得六皇子太不給穎丫頭面子,想要殺殺他的威風,實則並沒有什麼想法。」
「這門親事是我一手促成的,怎麼可能臨到頭了卻要反悔呢?天底下哪有這般做賠本買賣的人?」
「那看來又是我多慮了。」真定大長公主再度一笑,「前些時日,你過來詢問我六皇子的身世詳情,我還以為你對這門親事有什麼不滿呢。」
她抬手輕輕扇了扇薰風,戲言般地自省:「瞧我,今天過來找你都說了什麼話,這人老了,就是愛胡思亂想,改也改不掉,還請你多多見諒。」
安平長公主親近笑言:「姑母說什麼話,凡事均以穩妥為先,姑母有此思慮也是應當的。不過,說起六皇子的身世,兒媳確實有一疑問。」
她自恃公主身份,鮮少以謙辭自稱,只有遇上自己看重的要緊事時才會這般。
真定大長公主也明白這個道理,遂微微正色道:「哦?是什麼?」
「六皇子在當年出生的前因後果,姑母最為清楚,還請姑母為兒媳解惑,六皇子的生身雙親到底是何人。」
真定大長公主蹙眉,沉沉打量著她:「我以為你應當知曉這件事只能成為埋在地底下的秘密,不可公諸眾外。你現在要把它翻出來——」
安平長公主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一笑:「兒媳不是想把它翻出來,只是穎丫頭既然要嫁給他,我這個做母親的總得弄清楚他的身份,不能稀里糊塗地把女兒嫁給一個陌生人。」
這話似是打動了真定大長公主,對方點點頭,感慨般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會這麼想是應當的。」
「那我便告訴你,當年,你皇嫂被診出腹中胎兒難以存活之後……」
……
漪蕖苑。
阮問穎坐於堂前,一筆一畫地專心抄寫著字。
看到經書里的那句話之後,她茫然了很是幾日,想著,倘若這世間萬般皆有定數,那麼她現在的生活有什麼意義,終歸只能擁有命里該有的、失去命里不該強求的。
甚至為此當真生出了一點厭世之心,覺得一切都是虛幻,與其深陷在紅塵之中,渾渾噩噩、飽受痛苦,不如化入方外,投身清靜大道。
清晨焚香禮敬時,她還會在心裡默念,假使蒼天有靈,那麼看在她潛心清修了這麼多天的份上,能不能幫她一點、給她指一條明路。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欲求上蒼幫忙卻對其半信半疑,既無尊重,也不誠心,所謂中士聞道之滑稽可笑,也不過如此。
更不要說她只清修了這麼一點時日,憑什麼上蒼要放著那些修了十年、二十年的人不管,來幫發心不正的她呢?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安平長公主的這一招清修之法當真是有效至極,切實地動搖了她的內心。
就是動搖的方向有些不對,不僅沒有打消她退親的念頭,還讓她從原本的裝模作樣變成了假戲真做,再過一段時日,恐怕就要真的斷絕塵緣了。
阮問穎知道這樣不對,她要斷塵緣、斷情愛、斷什麼都可以,但必須得先把她的親事解決,不然就會連累到她的親人。
但她就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這諸天萬物都是從道中生,亦將回道中去,那麼她現在所作的一切有什麼意思,她的親事解決與否、她的親人平安與否又有什麼區別。
難怪古今皆有狂士雲,大夢一場空,不若美酒醉。
她不知道要怎樣從這種狀態中抽身而出,只能在每日裡默默翻閱各家經典,讀寫摘抄,希望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饒是如此,她的心也還是陷入了迷茫。
相隔不遠的濟襄侯府,阮淑晗的心也同樣靜不下來。
自從安平長公主歸來之後,濟襄侯夫人就把鎮國公府的管家之權交還,回了侯府專心打理自己家中事。
阮淑晗也跟著回了過去,雖然阮問穎極力挽留,說她無論在府里住上多久都沒關係,但總歸還是在自己家比較舒坦,兩家間的距離又不遠,想要見面隨時都可以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