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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阮淑晗微一瞪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她笑道:「是嗎?那還請姐姐恕妹妹愚鈍,只能聽出這一重意思,再有別的,妹妹也聽不出來、想不出來了。」

    阮淑晗聽著,心裡越發生奇。

    她這個堂妹自從病好以來,就一直看上去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好像蒙了一層煙籠霧罩的面紗,讓人捉摸不透心思。

    不是說她以往就能看穿對方心裡在想什麼,而是——

    以往的阮問穎像五月里的夏花一樣明媚,嬌艷生動,現在的她雖然仍舊嬌艷,卻仿佛從夏天來到了冬天,成為了一朵含苞而不待花開的寒梅,和整個世界隔絕開來。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對方真的產生了某種變化?又是因為什麼緣故才會如此?

    容不得阮淑晗多想,禮樂就鳴奏了起來,典儀官從殿外唱喏而進,她連忙起身,同殿中眾人一道跪了下去,恭迎在帝後攙扶下緩緩走來的太后,參拜賀壽。

    大禮行九叩三,眾人皆恪規守矩,唯有安平長公主不待禮畢就直接起身迎了上去,聲聲笑著祝賀母后壽辰。

    太后也以笑臉相迎,招手將跪在一旁的信王喚來,在徐徐的春風中欣慰不已地開口。

    「還記得小時,你們兄妹三人常常在一塊相處,大了卻各奔東西,雲遊四海的雲遊四海,駐守邊關的駐守邊關,坐鎮長安的坐鎮長安,如今總算又聚到了一起,母后這心啊……再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安平長公主笑容款款:「母后說的是,今日就讓兒臣三人一起陪母后度過生辰,以補償這些年來母后不曾得享的天倫之樂。」

    太后連連笑著附和:「好……好……」

    一行人在眾人的跪拜中進殿入席。

    陛下抬手,示意平身,筵席就此開始。

    全程,阮問穎都沒有張望一二,乖乖行禮,乖乖就座,乖乖用膳,守足了貴女的端莊規範。

    反倒是阮淑晗在殿裡的熱鬧歌舞下與她悄然交談:「往年太后過壽,祖母一向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今年卻不同,備了大禮前來與宴。你說,祖母這為的是什麼?」

    阮問穎道:「不奇怪,今回是太后的六九大壽,祖母再怎麼著也得給幾分面子,要不然母親和皇后殿下面上都不好看,父親也難做。」

    阮淑晗笑著張張口,又在半途停住,片刻後莞爾道:「也是,你說得很對。」

    阮問穎瞧著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句,大抵是想調侃自己與楊世醒的親事,想說「祖母是為了能讓你在日後更順利地嫁入宮裡,才會這麼做」。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忽然改了主意不說了,但這樣正好,關於她的這門親事,她已然生出了厭怠之心,旁人能少提一回是一回。

    佳肴美酒如流水般被端呈而上,約莫過了一巡,殿中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散漫,歌舞仍是不歇,在一場新奇有趣的小兒百戲之後開始演奏起一曲舒緩的高山流水。

    阮問穎早早就停了箸,正想出去吹吹風,忽聽殿上一人道:「小妹生的兩個小子,三哥在昨日已經見過了,雖是鬧出了些誤會,但也讓我見識到了他們的文武雙全,不愧為將門之後。」

    「只有小妹的女兒,三哥一直沒機會得見,想著上門拜訪一番,又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纏住。不知今日母后壽宴,她可來了?若是來了,就趕緊讓我這舅舅見一見罷。」

    阮淑晗之前說她們二人位置偏僻,其實不然,再怎麼樣阮家和濟襄侯的地位都在這裡擺著,不過離最上首的席位遠了一些,總體還是靠近麟德殿裡側的。

    比如此刻,阮問穎就把殿上之人的話語聽得一清二楚,包括接下來的安平長公主之言。

    「怎麼沒來?就等著讓我給你這位舅舅引見呢。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她一旦過來見了你這舅舅,便是要拿見面禮的。三哥若是沒有備好禮,還是改日再見吧。」

    信王朗聲大笑:「怎麼沒有?小妹快快帶她過來見我,舅舅這有大禮等著!」

    阮問穎聽著,便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她以前會覺得身為鎮國公與安平長公主之女,在一眾皇室宗親、勛貴世家裡頭周旋是件很風光的事情呢?

    這種見也見不完的人、待也待不完的客,種種禮節、寒暄、客套……明明都是麻煩。

    她現在只想求得清淨。

    但是不行,只要她還是鎮國公之女,是安平長公主的女兒,是阮家人,就必須應對這些,要不然她會把這些只屬於她自身的麻煩變成轉嫁給他人、長輩、整個家族的麻煩。

    所以無論她心裡再怎麼煩惱嘆息,面上也還是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笑,順著安平長公主的話起身,行至信王跟前,盈盈下拜:「問穎見過舅舅。」

    「好,好。」信王呵呵笑著,「抬起頭來,讓舅舅好好看看。」

    阮問穎低垂著眉眼,抬起頭。

    信王嘖了一聲:「這麼害羞做什麼,你娘小時候可是能拿樹枝逮著舅舅臉抽的主,這般嬌嬌怯怯的,沒有你娘的巾幗風範,舅舅等會兒給你的見面禮可要減去一半了啊。」

    「聽你舅舅瞎說。」安平長公主笑嗔,「娘小時哪有那麼潑皮。」

    「對,大舅舅可以作證。」陛下在一旁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你娘小時候只是有些潑辣而已,遠遠稱不上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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