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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阮問穎和阮淑晗也在其中,兩人自綴一方,既不太靠近長輩,也不太落後於人,一邊欣賞著花燈下的美景,一邊進行姐妹間的私語談話。
行至苑內湖橋,一陣清風徐徐吹起,帶著些許料峭的春寒,讓阮淑晗不自禁地捂了一下手。
阮問穎注意到她的舉動,和她開起了玩笑。
「晗姐姐今日的裝扮甚美,讓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動。只是姐姐千萬別為了美就把厚衣換薄裳、披風換雲肩,一不小心吹了風、著了涼,可就真成一個病美人了。」
對方羞惱還嗔:「你一日裡不笑我兩句就不舒坦了,是不是?你今天穿的也不見得比我的多,我好歹身體康健,而你呢,大病初癒不久就敢這麼出來,我看你才應該要擔心自己。」
她笑盈盈地回答:「不怕,我的病已經好了,往後再也不用擔心。」
阮淑晗無奈搖頭,擺出一副不願和她多說的模樣:「罷了,我說不過你,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到時候病了受罪的人不是我。」
她緩步下橋,行到一株開得正艷的梅樹旁,欣賞掛在枝頭上的一盞花燈:「你既然覺得自己的病已經好了,那是不是就不用我去替你打探消息了?」
阮問穎故作不解:「姐姐有曾替我打探到什麼消息嗎?」
阮淑晗再度嗔她:「不然你還待如何?上元未過,師學不開,我那位拜託相助的人連宮都進不去,又怎麼給你打探消息?」
「那就不用打探了。」阮問穎端詳著花燈下方的穗子,伸手輕撫,白皙的手指在燭光下顯得分外柔和,「明日我親自進宮,不勞煩姐姐家的那位小徐公子。」
阮淑晗有些驚訝地看向她:「你不是說在開春前都不可能進宮嗎,怎麼忽然變了卦?」
她輕快一笑:「事情總是會有變化的嘛,我原本以為我的病會很難好,哪裡知道不過幾日的工夫,我就好得跟沒事人一樣了,原先之語自然也不算數。」
「倒也不止幾日。」阮淑晗思忖,「你這病斷斷續續的快有大半個月,按說是該到好的時候了,就不知長公主殿下是否放心你入宮?」
「宮裡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哪有什麼放心不放心之說?」阮問穎道,「而且在我病勢昏沉時,太后和姑母都派人來看過,如今我病好了,自然該進宮謝恩。」
阮淑晗覺得她說的話有哪裡不對,又想不出來是哪裡,只能點點頭,順著她的話道:「既如此,那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給徐二郎送個口信,讓他不必打探,或者你在宮裡遇上他——」
說到這裡,她話音一頓,終於明白是哪裡不對了。
「明日你進宮去,除了謝恩之外,應當還是要去見六殿下的吧?」
阮問穎撥弄燈穗的動作一停,轉頭看向她,神情裡帶了些驚訝:「姐姐怎麼這麼問?」
阮淑晗被她這麼一問,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很唐突,總不能說是因為聽她只講要去宮裡謝恩,而沒有提到要去六皇子那裡,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吧。
她自己在應徐妙清之邀前往徐府時,都不會直言去見徐元光,而是會說那些可以放在明面上的正當理由,這是很合情理的一件事,姑娘家總是要幾分薄面的,不能說沒提就是沒準備去見。
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在這方面都能瞎想、想錯,還問了出口,真是丟人。
阮淑晗這麼想著,含著幾分歉意朝阮問穎賠罪:「是我想岔了,你不要介意。」
阮問穎毫不計較,莞爾笑應:「姐姐太客氣了,閒聊嘛,本來就是這樣說東說西的,誰能每句都求個無錯呢?你這麼一說,倒顯得我心胸狹窄了,我可不依。」
她說著,眼前一亮,指著前方過亭處由數盞花燈組成的空中錦鯉,揚起一個明媚的笑:「你看那邊,真好看!不知道今年這些花燈是誰布置的,心思這樣的巧。晗姐姐,我們快過去看看——」
皇宮。
御苑。
負手望著太液池旁與水天相映的各色花燈,陛下嘖嘖搖頭,感嘆:「果然是人至氣至,人去氣消啊,今年不大擺上元宴,邀請文武百官來共賞花燈,明顯看著就沒有去年熱鬧了。」
皇后斟過一杯酒呈遞給他,溫婉笑言:「雖不熱鬧,卻也清淨。況且今年只有臣妾和醒兒陪伴在陛下的身旁,如此一起過一個只有我們一家三口的上元佳節,難道不好嗎?」
陛下欣然接過,連連笑著道了幾聲「好」,將之一飲而盡。
他在燈影與月光下看著妻子嬌美的容顏,頗有些感慨地回憶過去。
「還記得在東宮時,我也曾這般和你置一桌清酒果品,共度佳節。當時的我滿心快慰,只覺得此生足矣,唯有一項遺憾,那就是沒有你和我的孩子。」
「如今多年過去,你依然陪伴在我的身旁,還多了一個醒兒,同我共享這明月清風,有妻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皇后動容輕念:「陛下……」
陛下也回以深情的神色,笑著喚她的閨名:「小妍。」好似回到了新婚燕爾之時。
片刻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一側,對著坐在石桌旁的人道:「你是魂丟了還是神沒了?出來在這坐了半天也不出聲說點什麼,看你父皇和母后演皮影戲呢?」
石桌旁的人聞言身形一動,偏頭看向他們,目光從不遠處的太液池和花燈、近處的皇后身上滑過,最終停留在天下至尊的臉上,與其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格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