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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后街的吳大夫全名吳想容, 據傳乃沈夏一朝的神醫吳名之後,其父兄皆供職太醫院,本身也坐診醫館,醫術了得, 且因是女子之身而被長安諸家貴女奉為上賓, 尋常難以請得。
阮家自然不包括在這個尋常裡面,小滿一拿了府里的帖子過去, 就被醫館的學徒直接帶去見了本人, 在簡短的兩三句交談後將對方請了過來, 給阮問穎看診。
望聞問切過後,吳想容給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你們家姑娘是虛寒實發, 不算要緊, 只消好生將養調理,過段時日便會好全。這些天先且慢慢靜養著, 不要隨意打攪。」
這會兒, 阮問穎的神思已經清醒了許多,不像先時那般昏昏沉沉了, 聽聞這些言語, 抬眸望了一眼,與對方的目光對上,心裡便霎如雪洞明亮。
看來,她這回得的是心病,只有她自己想清楚、走出來了,才能病好。
吳想容留下了一張方子, 又叮囑了幾聲該注意的事項, 就告辭離開。小滿隨行相送, 順帶去對方的醫館裡抓藥。
剩下的三名貼身侍女里, 小暑去往真定大長公主和安平長公主處通稟阮問穎抱恙的消息,白露照著她先前的吩咐去小廚房裡熬煮薑湯,只留下穀雨一人在房中照看。
穀雨撥弄了一會兒炭火,讓其燒得更旺,又點了一枚清心安神的香片,就守在一旁的桌案邊,聽候吩咐。
她一邊守,一邊回想吳想容的診斷和阮問穎之前的詢問,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一絲猜測。
猶豫再三,最終起身行至榻邊,悄聲詢問:「姑娘可是……和六殿下發生了什麼……?」
阮問穎正半靠在軟枕上,望著腕間的簪花手鐲出神,不意對方問出這話,登時便是一怔。
她本想當作沒聽到,但想了想,還是道:「勿要多言。」算是一個提醒。
穀雨心中一凜,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當即應是。
等到之後被安平長公主責問,也沒有說多餘的話,恭敬地垂首跪地聽訓。
其時,阮問穎也在回想著大夫的話,不同的是穀雨為了解惑,而她則是為了自嘲。
在很長一段時日裡,她在感情一事上,對楊世醒都是帶著稍許俯視的態度的。
因為楊世醒喜歡她,而她說不上有多麼喜歡他,更多的是一種選擇。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她自然也會選擇最好的夫君來嫁。
從這一方面來講,楊世醒是被她所掌控的,她也正是因此生出了一點輕慢。
及至後來為他心動,真正喜歡上了他,也不過是把這份輕慢去掉,變成了鄭重。
哪裡能料想得到今日呢?
哪裡能想得到,為了感情而失去分寸的人是她,逐漸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並為此病由心生的人,是她呢?
真是——惹人發笑。
迷障了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太好笑了。
也許這就是常言所說的,自作孽,不可活?
……
阮問穎抱恙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府中上下。
來探望者絡繹不絕,首先就是安平長公主,她雖然在不少方面對女兒嚴加管教,但一腔愛女之心是真真切切的,聽聞愛女身有不適,當即放下手頭事宜,到漪蕖苑詢問究竟。
先是對她噓寒問暖:「怎麼樣?還好嗎?身體有哪裡不適?大夫怎麼說?如何忽然病了?」
又把四名貼身伺候她的侍女叫到跟前,責問訓斥:「你們是怎麼照顧的姑娘?竟讓好端端的一個人病成了這樣!本宮悉心培養你們,讓你們在姑娘跟前伺候,難道是留著你們吃乾飯的嗎?!」
穀雨帶頭跪了下去,俯首認罪:「奴婢知錯,請殿下責罰。」小暑等人也緊隨其後。
眼見對方鳳眉蹙起,面露怒容,似乎真的要發落她們,阮問穎連忙勸解:「母親息怒,她們照顧女兒照顧得十分周到,女兒此番抱病與她們無關,還請母親莫要責怪。」
安平長公主不信:「你別替她們兜著,若非她們粗心大意讓你受了涼,你怎麼會染上風寒?」
阮問穎再勸:「生病的事誰說得准呢?倘若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未雨綢繆,又何來醫者?母親就饒過她們這一回吧,就算她們當真有錯,也不妨將功折過,女兒還需要她們來照顧呢。」
長公主余怒未消:「這兒里里外外這麼多人,換了誰不是一樣照顧你?」
阮問穎繼續緩言:「可女兒已經習慣了她們來照顧,換了別人來一時恐有不慣。再說,只為了一場小病就把我的貼身侍女都發作了,讓別人怎麼想?若令信者,當以寬容厚德服人。」
不知是她話中的道理說動了對方,還是她輕聲乏力的模樣讓安平長公主不願違背她意,最終,對方沒有發落穀雨等人,只好好斥責了一番,命令她們不得再有下次,就把此事揭過了。
之後,安平長公主把全部心思放在了阮問穎身上,詢問她狀況如何,又親自拿了吳想容開的藥方過目,端著煎好的藥餵她服下,看她在榻上閉目睡了,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起身離開。
臨去前還沒忘了對穀雨等人一番敲打:「仔細照顧著姑娘,再有半分不妥,本宮拿你們是問!」
接著過來的是真定大長公主的公主家令,帶著大長公主關懷的口信並一幹上好的養生藥材隨行,得知阮問穎服藥睡了之後就沒有入內,在外頭和白露了解了一下情況,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