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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放在往常,她定會遵從對方之意,畢竟她自己也愛在這方面沾沾自喜,仿佛承認楊世醒對她好、對她特殊是一件多麼引以為豪的事。

    可現在,她不僅沒了這份自鳴得意的心,還很不明白母親的心。

    為什麼,在知曉了楊世醒並非帝後嫡子、並生起了退婚的念頭後,她的母親還能如此若無其事地打趣說笑,仿佛對他二人之事樂見其成?

    還有皇后,明明在暖池畔時聲音聽起來很低落,了無意趣,為什麼在這會兒又能像沒事人似的同她母親一道唱應?

    縱使她二人都明曉事理利害,深諳宮闈之道,清楚該在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以免招惹禍端,這樣的……收容斂色、不露端倪,也還是令人難以接受。

    不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而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發生在長輩的身上。

    雖然早在數月之前,從真定大長公主處聽聞到當年的部分往事之後,她對幾位長輩所懷有的情感就不再是純粹的孺慕敬仰,而是摻雜了懷疑和失落,至今仍未全消。

    但在那個時候,她的心還是有所慰懷的,知曉長輩的種種安排都是為了她好,即使用的法子有所不妥,初心卻不是壞的,並且真的助她良多,所以她在消沉了幾日後,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可現在,在楊世醒這一件事上面,卻完完全全是長輩們的私心所致。

    不管這份私心是出於誰,又是為了何種目的,給楊世醒帶來了怎樣的裨益,都不是因為他本身,不是為了他。

    阮問穎心裡清楚,她的祖母和母親不會給其他人家的女兒鋪路,讓她們享受錦衣玉食,與皇家親近,同嫡皇子有總角之誼,能享受到這份殊榮的只有她自己。

    但是隨便抱一個男嬰過來,真定大長公主都會拿去給皇后移花接木,讓他成為嫡皇子,讓他得到陛下的深厚寵愛,拜文師武傅,以儲君之道進行培養。

    楊世醒是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都無關緊要。

    陛下寵他,是因為以為他是自己的孩子,是盼望了多年的和皇后的嫡子。

    皇后對他好,是因為懷有愧疚,且這份好無足輕重,就像她母親說的一樣,只是盡到了中宮嫡母該有的職責,在某些時候或許還比不上對她這麼一個侄女來得親近。

    真定大長公主看重他,是因為她原本就準備拿他所用,只把他當做一枚重要的棋子。

    就連她的母親安平長公主,也是因為在最開始以為他是嫡皇子,才會同意她和他的這門親事,一旦得知實情並非如此,就立刻生了退婚的念頭,還用「野種」這樣的字眼來評價他。

    天下世間,熙攘俱為利名。這個道理阮問穎很清楚,她在接觸經典史籍的第一天,就被宜山夫人教授了此句恆言。

    但哪怕她把這話再通讀上千百遍,也依然無法面對自己親近敬愛的長輩是其中一員、且深陷於此這一事實。

    可是這又如何呢?她不能面對,不能接受,難道事情就會變得不存在了嗎?

    她既不能怒而身起,痛斥長輩利慾薰心、罔顧人倫,也不能哀婉淒切,詢問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更不能把此當作無關緊要的小事拋之腦後,不聽不聞不念,過著與之前無二的日子,和她們共同營造出一個和樂的氛圍假象。

    她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輕聲道:「此玉確為表哥所贈,女兒感懷心喜……相謝不盡。」

    沒有肯定哪一方的說法,只確認了楊世醒送暖玉給她的這件事。

    但也不妨礙安平長公主滿意頷首,笑言:「就知道是你硬纏著你表哥要來的,下回不許再這樣了,別總是仗著你表哥的忍讓就做出些恃寵而驕的事情。」

    皇后也隨著一起笑:「長公主這話可說錯了,就醒兒那性子,哪裡是能忍讓的主?非心甘情願不能為之。他們倆之間的感情好著呢,長公主不必為此憂慮。」

    「也是。」安平長公主怡然莞爾,「雖說相處之道應互敬互重,不可過分驕縱,但他以後若是敢對穎丫頭不好,本宮可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就算是皇兄下旨也一樣。」

    阮問穎在心中苦笑。

    她和楊世醒的感情是很好,但也只到今天為止。

    從聽聞到暖池畔的那番談話起,他們之間就沒有以後了。

    想想還真是唏噓,她和楊世醒會走到一起,是因為長輩的鋪路安排,而會分開,也是因為長輩在當年做下的舉動。

    果然,算計得來的東西是持續不了長久的……身份如此,感情亦如此。

    也許,從她對他刻意討好親近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強求終消散。

    ……

    從宮中回到府里的第二天,阮問穎發起了燒。

    她對此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她身上並沒有多少不適,只是覺得有點困,不想起來而已,而且她也沒有著涼受寒,怎麼就生病了呢?

    又因著冬日裡犯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在一開始,誰也沒有覺得不對勁。

    直到向長輩請安的時辰臨近,白露在簾外輕聲喚她,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入內查看,發現她的雙頰有些潮紅,才起了幾分疑惑。

    伸手輕碰她的額頭,更是低呼一聲:「姑娘的額頭怎麼這麼燙?姑娘,姑娘?你還好嗎?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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