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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所以一直以來,阮問穎都覺得皇后與陛下之間情誼甚篤、松蘿共倚,哪怕是在與大長公主談話之後,她也沒有改變過想法。
但今日的這場長生殿之行,卻讓她生出了一點不同的心思。
皇后的學識與才情自不用說,一首《無弦琴賦》驚艷了多少學子,她管理後宮多年,雖然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不願理事,但從這宮裡沒有出過什麼么蛾子來看,能力也是有的。
更不要說三年前的南順侯一案,案子雖然不是很大,但聖旨已下,陛下就是再對皇后情深義重,也不可能為她輕易地違背君言,失信於臣民。
定是皇后掌握了什麼證據,給陛下看了,再加以言辭,從中斡旋,這才使得南順侯最終翻案,重回清白。
從這兩個方面來看,皇后是有手腕和能力的,可以當好一名中宮之主。
可她卻甘於清靜,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長生殿裡,無論群臣、命婦還是后妃都鮮少詔見,也從來不對國事發表什麼見解,讓帝後共治兩殿變成了陛下獨治宣政、紫宸二殿。
換句話說,就是擁有皇后的從容氣度,卻沒有皇后的威嚴聲勢。
最重要的,是沒有皇后的權利,或者說是雖然擁有、但不去行使。
三年前南順侯一案事發時,阮問穎曾聽到過一耳朵真定大長公主的怒火。
當時,大長公主似是在屋裡頭摔了東西,恨聲斥道:「我是把一根木頭樁子送進宮裡了嗎!若非我未聾未瞎,豈不是要等人家的死訊從天牢里傳出來,才能知曉?!」
她原本是去向其請安,見著堂屋無人,正自疑惑,忽然聞得此聲,連忙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聽,之後也沒有向旁人提起,包括楊世醒也隻字未言,悶在心裡。
在那之後,就是大長公主多番斡旋不得而怒氣沖沖地去往長生殿,最終讓皇后罕見地插手朝政並使陛下更改旨意的事情。
那會兒阮問穎沒有多想,只以為她的祖母是嫌皇后太過清心寡欲,白白浪費了長生殿之主這麼一個位置,甚至險些害得親人冤亡之故。
畢竟大長公主喜好攬權,在先帝時期插手過不少朝事,讓不少朝臣尊稱一聲定主,直到陛下即位,培養了一批以徐茂淵為首的天子門生,定下親政大局,才不得不退出朝野,閒賦在家。
也因此,關於南順侯一案,阮問穎曾經的態度,是覺得大長公主和皇后雙方都有立場。
大長公主把女兒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不能說是沒有存著心思,期盼對方在入主中宮之後有所施為,相助阮家及與自身相關的一切,是人之常情。
而皇后不喜權勢紛爭,只想當一名尋常妻子,陪伴在陛下左右,也是人之常情。
但現在想來,也許……皇后並不是不喜紛爭,只是不喜歡處理與皇后、與長生殿之主、與陛下妻子有關的事宜。
而大長公主生氣的也不是皇后沒有施展能為,而是直到如今,對方還在違背自己的意願、不明白自己這一番「良苦用心」的辜負。
阮問穎想著這些,心裡滲出了一點冷汗。
她對自己道,這些都是她的多想、錯想,皇后與陛下相處時的情景她不是沒有見過,如此的夫妻恩愛,怎麼可能會是她想的這般模樣。
就算皇后曾經不想嫁給陛下,對大長公主給她定下的這門親事不滿,也還是嫁了陛下、當了皇后、住進了長生殿裡,與陛下舉案齊眉、誕育嫡子,她定然是對陛下也有情的。
所以——
「姑娘。」穀雨的聲音不期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含涼殿到了。」
她一驚,看向眼前厚重氣派的宮門,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到了楊世醒的宮殿。
下意識地,她就想轉身離開。
但看守在宮門處的護衛已經朝她行了個禮,尤其是雲山,朝她露出一個舒朗的笑,道了一聲:「姑娘來了,請姑娘慢待稍後,屬下立即去請山黎姐姐過來。」
然後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讓旁邊的小黃門進殿去通傳。
阮問穎也只能頷首微笑,端莊靜立。
片刻,山黎就領著幾名宮娥快步而來,對她見禮問好,請她進去。
然後斥責雲山:「幾日沒讓你看門,你就渾得什麼都忘了?姑娘何時需要人通傳才能進殿了?此次暫且饒你,下次你若還是這般讓姑娘在門外乾等,就別當護衛了,直接當門神吧。」
雲山有些心虛和不服,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這不是因為提了姑娘的名字,才被殿下使出來看門嘛,就以為他們倆是鬧了矛盾……」
山黎瞪他:「姑娘跟前還敢渾說?還不快回到宮門外邊?當心我向殿下告你一狀,讓你永遠都回不了殿下身邊。」
這話一出,雲山立即閉口,回到原來的地方去站著了。
阮問穎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下微疑,試探地出言詢問道:「殿下他……」
山黎轉回身,對她安撫一笑:「不過是那小子的胡言亂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殿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惱了姑娘的。」
「這是自然。」小暑快語接話,「素來只有我們姑娘惱殿下的時候,沒有殿下惱我們姑娘的時候。」
「這可是有點奇了。」穀雨在一旁笑語,「兩三個月前,也是在這含涼殿裡,你還擔心姑娘的行為舉止會不會惹惱了殿下,怎麼如今卻換了一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