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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阮問穎收起錦帕, 對堂姐投去含笑帶嗔的一瞥:「好啊,虧我方才還把那簇開得最好的花枝讓給你,結果你竟是這麼回報我的,拿我來取笑尋開心, 真是一腔真情錯付。」
阮淑晗笑容不減:「夫人今日邀我們前來, 可不就是讓我們乘興盡歡的嗎,我不過是在答合夫人的心意而已, 如何能算是取笑?」
姐妹倆相視而笑, 誰也沒有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等徐妙清的侍女將熱茶和熱點心端呈上來, 也差不多到了開宴的時辰。
不同於之前的講會,宜山夫人把這次宴會的地點設在了露天的山莊別苑, 周圍種滿了金黃的桂花, 清風一動飄香十里,另有各色秋菊芙蓉點綴山間, 在層林盡染的紅楓中格外別致。
開宴的時辰不算早, 隅中已過了一半,好在山林里遮陰蔽日, 涼意習習, 宜山夫人又命人在別苑四周布置了冰輪水車,衝散暑氣的餘熱,倒也頗為舒坦。
前來與宴的皆為各家貴女,苑中不設排座,無論是欲賞楓林美景還是覽湖潭勝色都隨心意,但也不代表可以隨意亂坐, 因為諸家貴女裡頭不僅有性情合離之異, 更有家世高低之別。
比如阮問穎, 她不是第一個到達別苑的, 但在場之人還是等她落座了,才各自尋了席位坐下。
稍後到來的顧婧柔坐在了離她不遠處,不是和她關係好,而是相互之間家世接近,跟隨在其身旁的齊芯竹才是被捎帶的。
對於這些門道彎繞,阮問穎不甚在意,無論是東首還是南次,頭名抑或末尾,只要不是被人刻意冷落排擠,她都不會介懷,當然,也沒有人敢這麼對她。
但有的人在乎,例如禮部尚書之女,聞家二姑娘,聞思靜。
她坐在阮問穎的右側靠後,中間隔著阮淑晗和徐妙清,再過去就是顧婧柔,見得對方落座,親近笑問:「顧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出來了?前些日子裡不是說家中事忙,無暇見客嗎?」
顧婧柔微微一笑,道:「事情忙完,自然就出來了。且是宜山夫人相邀,我怎好推辭不來?」
聞思靜恍然:「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齊家妹妹羞於單獨前來,姐姐才相伴攜行呢。」
她晏晏笑道:「齊妹妹不過五品官之女,卻每每落座在顧姐姐身旁,與穎妹妹、晗妹妹她們言語親近,好似親生姐妹,著實令人生羨。」
齊芯竹的臉有些漲紅了。
或許是傳統的家風讓她生了逆反之心,齊芯竹在家裡時乖巧規矩,一口一個「父親」、「兄長」地喊著,在外卻鮮少與人以姐妹相稱,都是「你」來「我」去,偶爾才會稱呼一聲。
這樣的相處,在她看來是直截了當,去除酸腐。
而阮問穎與阮淑晗也不介意,她們平素里與侍女相處都很少端架子,自然不會對此置予微詞。
徐妙清就更不用說,她對她的這些姐姐妹妹從來都很善解人意,鮮少有不滿的時候。
但在聞思靜等人的眼裡,這一番言語就是不知尊卑、粗魯無禮了,或許還要再加上一項——工於心計,刻意討好高門貴女。
齊芯竹既羞憤又委屈,偏偏不好說什麼反駁的話,因為的確是她沒有照著規矩來,即使她不明白這規矩是被誰制定出來的,又為什麼一定要遵守。
她只能垂眉低眼,當作沒有聽到,臉紅到了脖子根。
顧婧柔給她解圍,淡淡笑道:「聞二姑娘此言差矣,我和齊家妹妹都是受到了宜山夫人之邀前來賞花與宴的。」
「畢竟我和妹妹比不得阮家的兩位姑娘,不能成為夫人的高徒,時時聽聞夫人講解,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阮問穎:「?」
她剛才只是坐在席位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吧?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過,怎麼就被拖下水了?還和晗姐姐一起?真是莫名其妙。
阮問穎和阮淑晗相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與自己相似的神情。
還沒有完,顧婧柔在話音落下之後從席上起身,對齊芯竹莞爾笑道:「來,妹妹,我們一道去給夫人敬茶敬酒,莫要辜負了這金秋時光。」
從後者的表情來看,顯然對此很是驚訝,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成了這樣,但也不會傻到不接這話,當即應了一聲,端起桌案上的青瓷茶杯隨對方離開。
聞思靜朝著她們的身影啐了一口:「裝模作樣什麼呢,家裡人都鬧出了天大的笑話,也好意思過來與宴,還到我跟前擺譜。」
她轉頭看向阮問穎,換上一副笑臉,同仇敵愾般道:「穎妹妹,你瞧瞧她們,還道是書香世家出身呢,竟連個『禮』字怎麼寫都不懂,真是讓人懶得理會。」
阮問穎:「……」最開始不是你去主動招惹人家的嗎?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理會這件事,就想安安靜靜地賞花品茗,等待宜山夫人發話。
還是阮淑晗貫徹中庸之道,誰也不偏幫得罪,應了一聲:「既然是不開心的事情,就少理會一點。馬上要呈初巡茶點了,聽聞此次宴上有『秋景三色』湯,不知是怎樣精巧的一道佳肴。」
聞思靜的態度也很得體,身為禮部尚書之女,她若想表現出溫婉端莊的模樣,是絕對讓人挑不出一點差錯的。「我也不甚知曉。不過,以夫人的才情和心思,想來不會叫人失望。」
偏偏徐妙清在此時插了一句:「柔姐姐今日心情不好,言語之間難免有所不周,靜姐姐莫要生氣。她平日裡素來有些清高性傲,對誰都難展笑顏,不是故意針對姐姐的。至於竹姐姐,她向來這般直言不諱,有什麼說什麼,姐姐也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