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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45:58 作者: 雙瞳煙華
    他這話說得有點古里古怪,大抵是在為她的舉動感到不快,但阮問穎沒有理他,心想,他以往逗弄了她那麼多次,她不過扳回一局,爾爾而已。

    所以她繼續看著于衡,維持著得體端莊的笑容,表現出一副矜持典雅的貴女模樣。

    又與一般的姑娘不同,因為她原本是打著和楊世醒相互舞劍的主意的,雖然進宮請安不能直接穿武裝,但也選了一襲輕省的絲織羅裙,髮髻也沒有梳太複雜的。

    此刻她雙手捧劍,雙縷緞帶纏青絲,紅白相間的裙擺上鋪滿了梅花,在這夏日的照耀下猶如一陣清風,帶著梔子花的香味在風鈴脆響中飄溢散開。

    美人出畫,月暈生仙,不外如是。

    于衡看著她,臉龐不易察覺地紅了紅。

    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一塊雲錦袂角,立即收心,斂目頷首,低低道了一聲「獻醜了」,接過她手中的輕水劍,回到演武場上,給她表演了一段舞劍。

    和阮問穎猜想得一樣,于衡的劍舞得很好,行雲流水,收放自如。

    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之子,從小家學淵源,浸淫在武道之中,又接著當了楊世醒的伴讀,和他一塊跟隨少傅習武,少說也有十數年的功夫,底子就是好。

    阮問穎立在場下,好好地欣賞了他的一番舞劍,並在他收劍後給予真心實意的稱讚。

    「好劍法。」她笑意嫣然地對著走下演武場的于衡道,「看來我讓你舞劍的選擇是對的。於公子,你今日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問穎佩服。」

    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輕水劍雙手奉還,低應:「姑娘謬讚了,在下愧不敢當。」

    阮問穎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得在心裡想,看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不全是對的。

    比如說這于衡的父親,就是陛下親自任命的錦衣衛指揮使,為人剛直狠厲,堪稱一柄利刃,深深插進群臣之間,掌詔獄、行緝捕,巡查四方,令人聞之膽寒。

    而他自己呢,雖然身手不俗,卻是個極容易害羞的性子,為人彬彬有禮,連說話也很少大聲,在面對她時更是幾乎不曾正眼直視過,讓人很難相信他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兒子。

    按理來說,如此的性情是不能夠成為楊世醒的伴讀的,陛下卻應了此事,想來是有著為嫡子鋪路的打算在裡面。

    楊世醒和阮家淵源深厚,天生握有武將一脈,又有徐茂淵和裴良信這樣的文官重臣來當師表,少傅齊江武舉進士出身,為羽林軍首領,親衛不缺,剩下的只剩下心腹近臣。

    錦衣衛職能特殊,乃天子直屬,用其總使之子來當伴讀,蘊意不言自明。

    想到這裡,阮問穎不由心生感慨。

    陛下雖為至尊,不可與常人相提並論,一片愛子之心卻與天下所有父親如出一轍,一路披荊斬棘、費盡心血,不過也是想讓自己孩子的將來更平坦一點、更通順一點罷了。

    儘管這樣的一份愛對太子而言有些殘忍,但……怎麼說呢,如果當初不是為了保全皇后與楊世醒母子二人,不能給予太大的榮耀,如今的東宮會由誰入主,恐怕還說不定。

    發散的思緒到此為止,阮問穎收心凝神,把目光放回到面前的于衡身上。

    她從前一直覺得對方的性子有些軟弱,但在經歷過楊世醒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之後,就覺得如此溫文爾雅的翩翩佳公子實在太好了,簡直是一股清流。

    因此,她笑容更深,接過劍,親近道:「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我們又不是第一回 見面了,也算是較為相熟的……嗯,素識。你若不嫌棄,不如交了我這個朋友?」

    于衡一怔,看了她一眼,垂下眼,沒有說話。

    阮問穎有些發窘,沒想到她會被人嫌棄。

    不過也是,她巴巴地要人舞劍,對方在拒絕之後還被楊世醒的話逼得不得不應,對她有所不滿是應當的,就是沒想到他這麼好的性子也會有默默著惱的時候。

    她訕訕地收回劍,準備說點什麼來緩解這尷尬的境況。

    卻被楊世醒搶了先,在一旁雙手抱著臂,優哉游哉地道:「我說阮大姑娘,你明知人家靦腆少言,還非要逼他應這些話,安的什麼心?他若不當你是朋友,豈會給你舞劍?」

    「你說,」他看向于衡,「是不是如此?」

    于衡又是一怔,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輕聲道:「在于衡心裡,早已把阮姑娘視為朋友。」

    阮問穎被解了圍,心中霎時一松,升起一股暖意。

    果然,不管他人如何,楊世醒始終是對她最好的那個人,會和她玩笑、逗弄她、惹她生氣,但永遠不會讓她陷入窘迫的境地,在外人和親朋好友面前丟臉。

    她朝于衡莞爾笑了一笑作為回應,轉過身,看向楊世醒。

    她的神情含慕帶喜,充滿嬌色,楊世醒的反應卻是翻眼看了看天,一派無言。

    見狀,她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羞赧,上前兩步,用沒有握劍的另外一隻手去牽他的手。

    楊世醒側身避開了一回,但在她第二次牽上來時沒有再躲,主動握住了她柔軟的縴手,與她相攜前往含涼主殿。

    身為武傅伴讀,于衡只需要陪著練武,不用參與之後的文課,所以他很快就告退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阮問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有些落寞,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感到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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