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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顏的咳嗽聲連綿不斷地傳來。

    「官爺，這裡只有小的和內子，內子不慎感染癆病，小的正要帶她進京看病。」游千澈誠惶誠恐地拱手，展顏咳得淚水都冒出來了。

    官兵們一聽是癆病， 頓時變了臉色，在房間裡草草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人就出去了。

    游千澈關上房門，過去給展顏順順背， 展顏剛才咳得喉嚨都要發疼了，幸好官兵們沒敢走近，沒有發現異樣。

    「你這是哪來的假鬍子？」展顏抬眸看到游千澈貼了一圈鬍子在唇邊， 不由得笑了出來。

    「你猜？」游千澈這幾日難得見她笑， 頓時也有了心情跟她玩笑，他給她弄乾頭髮。

    「猜不出。」展顏老實地搖搖頭。

    游千澈捏了捏她的臉：「你先休息， 我去沐浴。」

    展顏聽得一愣一愣，游千澈讓人送了熱水上來。

    展顏在外面看著屏風， 這才發現， 原來屏風上能真切地看到裡面的影子， 那剛才……游千澈豈不是看到了……

    她一時間紅了臉， 寬慰自己，上輩子他們也是夫妻，還是實實在在的夫妻，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是她這輩子還沒習慣而已。

    游千澈沐浴之後也換了一身新衣服，驛站條件不算好，他們要了三盆炭火才讓屋裡沒那麼冷。

    驛站的床比昨天借宿的農家寬敞，兩個人睡剛好。

    他們是夫妻，展顏也沒有矯情到這種時候還要跟游千澈分床睡，他一上來，展顏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

    「你都在被窩裡這麼久了，怎麼手腳還是涼的？」游千澈握住她的手呵了呵氣，暖暖的氣息透過她的指尖溫暖到了心坎。

    把她的手捂熱了，游千澈轉而握住了她的雙腳，這兩天走路太多，她腳上都磨出了破了皮。

    游千澈心疼地問：「疼嗎？你怎麼不告訴我？」

    展顏搖搖頭，安慰道：「告訴你又能怎麼樣？我們還是逃命要緊。」

    游千澈不覺間已紅了眼眶，他的公主本應該僕從圍繞，而不是跟著他亡命天涯，受盡磋磨。

    他穿好衣服出門，不一會兒就拿了一瓶傷藥回來：「來，我給你上藥。」

    展顏把腳從被窩裡挪出來，游千澈小心翼翼地給她塗上藥膏。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哽咽著聲音，「讓你受苦了，或許，我不該把你帶走……」

    「不……」展顏不安地否定。

    游千澈知道她是誤會了，耐心地解釋：「我想，皇帝這麼多年都沒有害你，至少把你留在京城是安全的，等我安排好一切，再回來接你也未嘗不可。」

    展顏怔怔地望著他，驚詫又彷徨，難不成，上一輩子的游千澈也是這樣想的嗎？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身赴險，謀逆也是瞞著她，直到兵臨城下，叛軍逼宮，她才見到他……

    然而，游千澈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她沒辦法追問，更沒辦法得知上一世他的真實想法。

    「不，就這樣挺好，」展顏捂住他的嘴巴，「我已經不能在京城待下去了。」

    經賞雪宴上一鬧，游家和慶康帝撕破了臉皮，她和慶康帝之間也回不到過去了，且不說游家的罪是否能牽連公主，單憑她知道了慶康帝心中所想，知道了慶康帝的意圖，她也不敢回到京城了。

    她只想有多遠，躲多遠，希望能把那件事當成噩夢去遺忘。

    此時她很清楚，她和游千澈已經沒有退路了。

    游千澈給她上好藥，去淨了手，重新回到床邊。

    「阿澈。」

    「嗯？」游千澈應道。

    「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要丟下我，好嗎？」展顏鄭重地叮囑，「哪怕在你看來很危險，可我不在意，我不希望你瞞著我去做危險的事情。」

    「我不是無知孩童，你不要什麼都瞞著我，我不怕危險，只怕一個人被丟下，不知道你去要做什麼，不知道你在哪裡。」

    游千澈默默地點頭。

    「所以……我還是猜不出來。」展顏故作輕鬆地嘆氣，她乖巧地眨了眨眼，繼續剛才的話題。

    游千澈不禁將她摟進懷裡：「我聯繫上暗樁了，明日啟程可以坐馬車了。」

    展顏驚喜地抬頭，一時間對未來帶著無限的憧憬：「那我們要逃去哪裡？游家洗脫罪名以後是要隱姓埋名生活嗎？」

    游千澈遲疑片刻，謹慎地反問：「你想隱姓埋名生活？」

    展顏苦惱地皺了眉頭，昨夜借宿小山村，讓她見識到了平民百姓的貧苦，她也想為百姓蒼生做點有用的事情。

    可他們現在是逃犯，游家還背負著叛國的罪名，要想洗脫罪名沒那麼容易。

    她抬眸看了看游千澈，他定然是不甘背負罵名的，所以……

    「等你把一切要做的事情做完，咱們選個地方，過平靜的生活，可以嗎？」展顏試探性地問。

    「當然可以。」游千澈爽快地答應，「只是，在這之前……」

    「我知道，在此之前你想要為游家洗脫罪名。」展顏搭腔。

    游千澈笑著點了點頭，其實也不盡然，展顏不會分析局勢，他還不懂麼？

    游家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洗脫罪名那麼簡單了，游家和慶康帝，兩者之間只能存活一個。

    他擁著展顏，溫聲軟語地嘆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