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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28:26 作者: 千竹銀
    游千澈緩緩轉過身來,他的身材高挑秀雅,五官清逸英挺,光是在那坐著,就是一位讓人賞心悅目的溫潤公子,只是那好看的薄唇蒼白無血色,漆黑深邃的雙眸帶著無盡的憤懣與不甘。

    晨光灑在他雪白的外裳上,上面繡著樸素的木槿花暗紋若隱若現,袍內穿著月白色的里襯,隨著他站起來,身體忽然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傾倒。

    淮山一時間懵了懵,慌忙上前攙扶:「公子,您身上有傷,小心點……」

    「……不礙事。」游千澈拿起旁邊的手杖,一瘸一拐地移動到桌子邊,慢吞吞地坐下。

    淮山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坐下,往桌上擺碗筷:「公子,您坐了一夜?」

    游千澈沒有回應。

    「公子,您也別太沮喪,小的聽說永嘉公主是先帝最疼愛的明珠,陛下待她也極好,得了什麼奇珍異寶都惦記著要給公主府一份……」淮山剛要往下說,瞥見自家主子目光陰寒地盯著他,一下子結巴了,「小的……小的也就是沿途聽說的……」

    正說著,門外大步邁進一個魁梧的侍衛,進門就抱拳稟告:「公子,表小姐的人帶了口信過來了。」

    「說什麼?」游千澈舀起一羹熱粥吹了吹,眼皮也沒抬。

    「表小姐說驛站簡陋,邀請公子到蕭府去暫住。」近衛元胡如實相告。

    「不去。」游千澈簡單地回了兩個字,繼續喝粥。

    淮山瞪大了眼睛,對元胡擠眉弄眼,元胡愣了愣,沒搞懂他的意思。

    游千澈眼角眉梢瞥了一眼,淮山頃刻立正,只聽見主子涼薄地說道:「有事出去說,別吵我。」

    「是是是!」淮山連忙拉著元胡帶上門出去了。

    「怎麼了?你要說什麼?」元胡一臉懵逼。

    「元胡大哥啊,您就別在公子面前提表小姐了!」淮山壓低了聲音,憋了一肚子的話只能在元胡面前釋放,「咱們又不是不知道,表小姐多喜歡公子啊,公子先前到京城來探親,想必對表小姐也是情深義重的,眼看著過兩天就要當駙馬了,怎麼還能連累表小姐呢?」

    「公子也真是可憐,抗旨也不成,反駁幾句還被侯爺家法懲治,這傷勢恐怕是沒兩三個月都治不好,大婚當日陛下和公主瞧見不會遷怒侯爺吧?」

    「他不想去蕭府,一定是不想讓蕭大人和表小姐擔心!」淮山嘆氣,小聲求證,「據聞公主殿下刁蠻跋扈,驕淫奢侈,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連日來,公子都沒讓咱們稱呼他世子,可見他還是不願意接下世子之位,也不願意成為駙馬的。」

    「可憐公子和表小姐這對苦命鴛鴦……」

    元胡木著臉聽完,實誠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頭:「淮山,你想太多了,公子他應當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蕭府而已。」

    「啊?」淮山呆滯臉。

    「何況,公子從小到大,也就到過京城三五回,何來與表小姐情深義重?」元胡低聲警告,「公子將是駙馬,莫要多嘴,否則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淮山嚇得一哆嗦,正好看見小二領著一位水紅色衣裙的姑娘往樓上來,趕緊閉了嘴。

    誰料,小二就停在他們跟前,他鞠著身子做出請的手勢,討好道:「姑娘,這二位便是您要找的貴客。」

    「行,你忙去吧。」梅月熟練地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二,小二諂媚地笑著退下了。

    只見梅月掃了一眼四周,打量一番眼前的淮山和元胡,道:「你們就是游世子的侍從?」

    元胡目光陰沉下來。

    *

    展顏在殿內忐忑地徘徊,侍女們面面相覷,主子醒來後病情是好了,但整個人狀態不太對勁,向來溫柔端莊的殿下,現在居然緊張得連坐都坐不住,頗有幾分手足無措的味道。

    柳月和幾個姐妹時不時說幾句話逗她開心,卻也沒有成功,殿下愁眉苦臉的模樣實在像是遇到了大難題。

    幾個姑娘年紀相仿,又有著伴隨公主長大情分,既是主僕,也是展顏不可多得的好友。

    很快,梅月回來了,面色訕訕,還沒等她行禮,展顏便快步上前:「怎麼樣?他來了沒?」

    梅月苦惱地搖搖頭:「回殿下,奴婢連游世子都沒能見著,才剛表明身份,就被他的侍從趕了出來,游世子的長隨給帶了話,說是大慶習俗不可廢,成婚之前不宜見面,殿下若有什麼要說的,可以遣人送信,也可以等大婚之後再說。」

    展顏眉心微蹙,雖是能預料到的結果,但還是讓她更加焦慮了。

    婚期越來越近,她原本打算和游千澈一起進宮,請求皇兄收回成命,不料游千澈連緣由都不問,直接拒絕了她的邀請。

    柳月笑著哄道:「殿下,後天就是大婚了,您想見游世子也不差那麼幾日了。」

    展顏一點也沒被安慰道,她自暴自棄地坐下來,喃喃自語:「要不……我自己去找皇兄退婚算了?」

    柳月一聽,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殿下,您也知道君無戲言,陛下既下了聖旨,又豈能當兒戲?」

    「何況,那游世子也是文武雙全,容貌端方,永定侯世代忠誠,殿下接旨時不是挺開心的麼?怎麼忽然又不喜歡了?」

    對於柳月的好奇,展顏一陣茫然,剛接旨的時候她很開心麼?

    對她而言已是上輩子那麼遙遠的事情了,她打從出生就沒離開過皇宮,僅有的、關於外面的見聞,都是從宮人口中聽來的,她甚至連竹馨宮都很少離開,短短十幾年的人生,幾乎就是困在一個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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