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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因為那是我不想得到的答案。
「整個案子,我始終在試圖說服自己,鄭學望所謂的『真實醫療記錄』,是他的一面之詞,根本不存在,不能輕信。
「說實在的,要說服自己這點真的挺難的。因為我知道,反過來,一旦它存在,立刻就會出現一個比當時我費盡心思東奔西走挖鄭學望過去二十年的經歷還說得通的多的解答。
「那個人進了他的辦公室,偷走了這份醫療記錄。失去真正的醫療記錄的鄭學望,為了自保,自然而然的就會撒謊,糊弄警察。這和那個隨機吃到藥片的作案手法一樣,都給真兇留下了足夠寬裕的逃跑時間。
「就算警察隨後屍檢了,發現是謀殺,他們也會調查最可疑的鄭學望——不,是我一定會去調查鄭學望,畢竟是我在蒙蔽我自己,我在對自己撒謊。
「接著,我就會順著鄭學望,調查到你精心準備的賭場。
「當然,這還是你幫我指路。鄭學望的賭博並沒有很久,只是最近一個月,不是嗎。許信燃常去的賭博地點,想必也和這艘船有那麼點支線關係吧。也許就是柳先生掌握這些高端人才的一種手段。你由此得到了靈感,對鄭學望如法炮製……
「當時霍警官懷疑過,寧市這麼多賭場,為什麼看上去八竿子打不著的許信燃和鄭學望,正好在一個賭場。
「然而我依舊在規避他的懷疑。
「我找到了賭場,我一定會發現那艘船,和那個倉庫。那是你精心為警察和我準備的,你送給警察一個調查方向,也送給我一個勉強可以解答的理由。
「一個階段性的勝利。
「我的自我洗腦,也仿佛終於走上了正軌……
「但是那艘船和那個倉庫,不可能靠你一個人能做到,你最多就是改一改那個帳本,讓它看起來像那麼一回事。
「而那些醫療器材,失蹤人員的DNA,不是陳家樹幹的,就只有柳先生能幫你準備。
「圍繞著陳家樹的死亡發生的所有,都是你交給柳先生的投名狀。
「之前周局和袁隊他們在寧市和琴市對於各大醫院體檢配型的舉動讓柳先生意識到自己不安全了,他需要一個替死鬼,你就幫他找了一個替死鬼。
「幫柳先生斷尾求生。
「你完成的太出色了,出色到能接手柳先生的一艘接駁船,帶我上船。
「但是百密一疏,我們在陳家樹的辦公室里連帳本都找到了,卻沒有找到『船』的象徵物,帳本都放了,再放一艘船,寫幾個糊弄的『舟航順濟風定波平』,費事嗎?
「我想並不費事。因此最合理的推斷,是這件事,依然在兇手的縝密計劃之中。兇手展現給柳先生的決心和投名狀,也不過是對柳先生釋放的煙幕彈。他對柳先生虛與委蛇,他給警方留了破綻和線索,他的最終最真實的目的……
「是將柳先生繩之以法,或者對柳先生實施報復。」
紀詢抬起眼,看向孟負山。
「我說得對嗎?」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不說一句『陳家樹不是我殺的』。
「你有可能誘導了鄭學望,也有可能自己動手。無論哪一種,你心中都明白……
「陳家樹的鮮血,就在你的掌心。」
孟負山閉上眼,再睜開:「人是我殺的。」
他說得乾脆,利落,沒有任何搖擺的空間。
結果出來了。紀詢的喉嚨突然變得很乾,幹得像有一把火,在裡頭灼灼燃燒。
他試著要出聲,可是突然失了聲。只能坐在原位,聽孟負山說話。
「但這個謎題,實在不應該你來推斷,應該由我來說。等一切結束之後說。我之所以不說『陳家樹不是我殺的』,是因為我從沒想瞞過你。」孟負山淡淡說,「狡辯,否認,沒有意義,那抹殺我,看輕你,更玷污了我對紀語的愛。」
他第一次承認這件事。
光明正大地將藏在心中的珍寶拿出來。
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會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紀詢,我只是還有不得不去做完的事情,走到這一步,我沒有退路了。」孟負山看向紀詢,「不要阻止我……就算,我們已經不同路。」
孟負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正是紀詢必須去做的事情。
「還能合作嗎?」許久以後,紀詢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個人。」
「不可能。」
「可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說不可能的是孟負山,說可以的,是霍染因。
孟負山臉上閃現錯愕之色,他看向紀詢,又看向霍染因,似乎覺得剛才的「可以」,是紀詢渾水摸魚喊出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從霍染因的嘴裡說出來。
相較於他,霍染因的表情就玩味得多了。
「別看了,是我說的。兇手承認自己殺人了,至少開誠布公了。」
「畢竟……」
他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紀詢身上。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裡,閃爍的是夜的光芒。
「紀詢,我和你都能合作。你,可還沒有開誠布公。」
第二六五章 暴雨。
二樓的一扇門,靜悄悄打開了。
走廊上橘色的燈,照在猩紅的地毯上,角落牆上,已經被破壞的監控設備,正頂著龜裂如蛛網的眼,依然盯著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