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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玻璃杯在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亮,連帶著順杯沿塗抹一圈的食材也閃閃發亮。
那是金色、藍色、和灰白的混合顆粒,給人的感覺,像是金色的沙灘上,海水化作碎鑽,帶著貝殼潛入其中。
光用肉眼,看不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紀詢試著抿了一口,舌頭嘗出了海鹽與菠蘿的味道,添了這兩種味道,雞尾酒也變得極為清爽,但還不止這些。舌頭上還有另一種味道在跳舞,一種醇厚的,紀詢之前從來沒有品嘗過的味道,它讓本來味道輕薄只供日常聚會飲用的雞尾酒,也變得和那些價格成千上萬的紅酒、威士忌一樣,回味悠長起來……
海鹽是灰白色的,菠蘿是金色的,剩下的醇厚味道,便來自藍色的碎末。
藍色碎末是什麼?紀詢漫不經心想。
一曲又歇了。
場中的男男女女四下分散,一大批人往食物區走來。孟負山便夾在在人群之中,與紀詢擦肩。
他們借著眾人的阻擋,光明正大地交換了東西。
紀詢給的是一張疊好的紙,他拿到的,從掌心的觸感看,也是一張疊好的紙。
「先生,您似乎沒吃什麼。」鈴鈴忽然說話,人流的擁擠讓她自然而然地靠向紀詢,「再吃點東西吧。船上的海鮮都很新鮮,是烹飪前一小時才從深海里捕撈上來的。」
紀詢手指微動,紙條滑入西裝口袋深處。靠近他,能看見他一切細微動作的,只有鈴鈴。
偏偏鈴鈴看不見。
「行,我試試。」他挽著鈴鈴,向海鮮區走去。人不只有唯一性。這裡的女人既是柳先生壓迫傷害的對象,恐怕也藏有柳先生的耳目和觸角,那麼,她們作為他障礙的同時,也可以換位成為他誤導他人的煙幕與遮擋。
舞跳完,食物也已逐一品嘗。當現場的老闆們都有些酒酣耳熱,懨懨倦怠的時候,宴會的音樂突然停了。
紀詢注意到,周圍懶散在休息區的老闆們都挺了挺身體。也不止他們,紀詢甚至感覺到,坐在身旁的鈴鈴都微微繃起肩膀。
他若有所覺,目光看向宴會場中的絲絨垂幔。
那絲絨垂幔,掛在宴會廳的正中央,不是慣常場所的大紅色,而是紫黑色,紫黑色的絨布,搭配金色的流蘇掛鉤,鉤子細細的,長而彎,不像是用來掛窗簾的,更像是……對了,更像是屠宰場中,用來掛活豬活羊,倒懸著它們,讓它們體內溫熱的鮮血隨著鉤子扯出的傷口流失殆盡,在地上乾涸凝固,由鮮紅變成成紫色、黑色,變成面前垂幔的顏色。
鉤子拉扯,垂幔升起,背後的東西……
紀詢以為,那或許會是一個舞台,或許會是個大熒幕。都不是。那是一扇門。
一扇圓形的金色厚重金屬材質大門,大門上有方向盤似的轉紐,有活體指紋鎖,下面是輔助用密碼鎖,還有最先進的整體式板拴。
一扇足以媲美銀行金庫大門的門——或許它本來就是用於銀行金庫的。
這扇厚重的大門,將剛才歌舞昇平起的輕浮,輕而易舉碾碎了。
一陣簡樸的鈴聲響起了。
紀詢和其他人一起看向鈴聲傳來的方向,也既柳先生的座位處,在剛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帷幔的時候,柳先生也出現在了宴會廳。
這位六十餘歲,頭髮泛黃的老人,捏著個再簡單不過的手搖鈴,搖了搖。
當看見所有人都朝自己看過來時,他笑了笑:「先生們,晚上好。」
「柳先生,晚上好。」大家和善回應。
紀詢夾雜在人群之中,說了同樣的話,順便在心中刻薄揶揄——一搖鈴就看過去,在座的眾位老闆,頗像聽見主人聲音就搖尾巴的狗啊。
「又到了每年的這個時間。」柳先生說,「媽祖誕辰。我們每年一次的遊戲也要開始了。我們的老朋友,已經知道了這個遊戲,但有些新朋友,還是頭一次來到,我們要為他們做一些解答。」
「這扇沉重的門,位於甲板之下,通過這扇門,我們將前往遊戲的世界。」
柳先生的手杖,敲敲地面。
船的甲板之下——那是女人們的住所。
「遊戲有什麼規則?遊戲僅有的唯一一條規則,就是客人與客人之間,決不允許互相攻擊。而這一點規則,會由隨之進入的保安們保證。遊戲內部,除了保安們,還有侍應,還有醫生和護士,他們能夠保證大家在裡頭的一切需求。除此以外,遊戲只有時間限制。兩天,至多三天,這扇閉合的大門就會打開,前往門裡頭的諸位,也將被重新請出來,回到甲板之上。
「那麼,這是什麼遊戲?下面又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個開放的地方,你可以殺人,可以救人,可以找到武器,可以找到求生工具,你可以做任何你在外頭的世界不能做的事情,也可以擁有所有你見到的女人,也可以選擇幫助她們所有人——但無論你如何選擇,那些女人恐怕都會千方百計地從你們身旁逃離。因為這也是女人們的遊戲。你們想要留下她們,她們想要離開你們。
「只要她們能夠從甲板之下,逃到甲板之上,再拿到二層甲板側弦處的救生艇,她們就能逃離這場遊戲,甚至逃離這艘船。
「所以,這是一場有趣的,正反雙方都積極參與的,解放身心、沒有束縛的絕對自由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