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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至於他們的身材,細節處肯定是有所出入的,但他又不和鈴鈴貼身相處,鈴鈴碰不到那些地方,何況鈴鈴真的記得兩三個月見一回的男人身材上的每處細節嗎?
鈴鈴坐正身體,兩手虛虛放在小腹前,恢復嫻靜文雅的姿態。
她安慰紀詢:「先生,別煩心,人活著,什麼坎都邁得過。」
紀詢敷衍應了聲。
她又說:「能看見,世界怎樣都是美的。」
紀詢的視線停留在鈴鈴身上。
遮眼布依然罩在這張笑意仿佛的臉上。剛才那句話是不慎流露的憎恨嗎?還是「事已至此,總得活下去」的無奈?也許這兩種情緒都藏在女人的心間。另紀詢無法理解的是,登上船的這些人,是怎麼在竊取了女人的器官,弄瞎了女人的眼睛之後,還心無障礙地從女人這裡汲取身體與靈魂上的溫暖。
莫非用一塊刺繡的布遮住了女人的雙眼,就從此遮住了他們的罪行嗎?
「就這些嗎?」片刻沉默,紀詢輕輕問。
「什麼?」鈴鈴像聽見主人召喚的小鳥,將臉偏來。
「柳先生邀請時說,這次不一樣。」紀詢問,「不一樣在哪裡?」
「是不一樣。」小鳥輕言細語,啾啾有聲,「遊戲馬上開始了。」
遊戲是什麼?
紀詢這樣想,也這樣問。而後他被鈴鈴帶領往前走。他們一路往下,從三樓又回到了一樓,經過宴會廳,並從與進來時並不相同的另一條通道上了主甲板。
太陽已經完全沉入遠處的海面,甲板上的照明燈卻還沒有開啟。天地變得一片黑沉,海面上不知何時湧起了白色的霧,霧浮動於船身周圍,船不像置身海面,像置身天際。
繁華和熱鬧都被拋在了身後,耳朵里聽見的仿佛老鼠爬行的簌簌聲,是鈴鈴巨大裙擺行動時摩擦出的細細聲響。
站在這裡,紀詢忽然想起藍蘭曾向他們描述過的神鬼故事。
一群船員,架著一艘舢板在滿是迷霧的大海中航行,他們急於找到出路,於是從海水中撈取自己的屍體獻祭給媽祖。
天青青,地荒荒,孤船獨路淒慌慌……
他們行走在這仿佛被人拋棄的汪洋中的一片舢板里,來到甲板中間的時候,鈴鈴停下,抬起的白皙手掌,像一朵浮現暗夜的白色的花。
她指著前方甲板:「這裡。」
「這裡?」紀詢詫異。
「嗯。」鈴鈴,「從這裡,能下去,下面是我們住的地方,也是即將開啟的遊戲世界。」
「是個不管做什麼都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也可以,我們也可以試圖逃脫的……」
「無限遊戲世界。」
第二四八章 前夜(2)
紀詢和鈴鈴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晚宴的第一支舞正好開始。
白玉瓷磚地上,一對對男女正在飛旋,蓬鬆的裙擺忽而旋開,忽而收攏,像花朵在白璧上旋生旋滅,似乎全部的生命,只供養這一瞬的光華。
隔著半個宴會廳,他看見了抱臂靠在大廳角落的孟負山。
孟負山遙遙與他對視一眼,目光朝旁一挪。
紀詢跟著看過去,看見了他們來時的大門。那兩扇宮廷風格的大門,此時已經關嚴,也許……不,顯然,這兩扇門已經被徹底鎖上。
從這裡不能直接回到走廊,也就無法直接前往救生衣放置點,得另找一個路徑。
無需多言,兩人的想法已經在這一眼間得到溝通:先記錄監控安裝位置,找出保安巡邏規律,再確定全新的通往救生衣放置點的路線。
紀詢將鈴鈴帶至大廳的休息一角,對她說:「我去洗手間。」
鈴鈴乖巧點頭。
紀詢轉身往洗手間走去。要在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地方逃離監控干點什麼私人事情,毫無疑問,公共洗手間是個好地方。
他進了隔間,上下左右看過一圈,確定這裡沒有隱藏的針孔攝像後,摸出從咖啡廳順來的筆,在紙上寫下自己觀察記錄的船體內部構造、保安出現規律及人數,所見攝像頭的點位以及數量,以及沒有前往但推測可能存在的通路,全部畫在一張紙上。
最後他沖水,離開隔間。
回到宴會中堂,歌曲換了一首,場中的人也已經變了。不變的是那些張開又收攏的裙擺,這些繁複奢侈的裙擺,太過華麗,有時將人的光輝都奪去了,使得穿著它們的一個個女人,都變成了衣架子一樣可有可無,面目模糊的東西。
鈴鈴倒還坐在原位,看樣子一動沒有動過,他來到鈴鈴身邊,輕輕咳嗽,又伸出手。鈴鈴訓練過千百遍似地,再抬起小手,挽住他的胳膊,問:「先生要跳舞嗎?隔壁也有賭博區。只是現在玩得很小。」
船上的賭博,紀詢已經從孟負山處聽過,那些滅絕人性的東西……
「不用。」紀詢,「吃點東西。」
他們來到食物區。
自助食物台上美食琳琅滿目,所有你吃過的,沒吃過的,聽過的,沒有聽過的,都能在這裡找到,它們齊全而珍貴,珍貴又貼心,既有臂長的深海龍蝦,又有家鄉地道的小菜,還有高端美食界的分子料理。
紀詢沒什麼胃口。
他在食物台上掃了一圈,只拿起霓虹色彩的雞尾酒區拿了杯橙色雞尾酒。記得和霍染因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用一杯龍舌蘭日出,換了被下藥的海洋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