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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她上下打量了眼紀詢,笑道:「小伙子,你會找地方啊。」

    紀詢一愣。

    我要來的事情被人提前透露了?

    陳金翠又說:「生面孔,之前就沒見過你,是來租房子住的吧?房子都是阿婆自己的,你都找上門了,給阿婆點看房費,阿婆給你弄套好房子。」

    紀詢回過神來:「阿婆,我不是來租房子的。」

    陳金翠臉上的笑意淡了點。

    「我是來問你點事的。」

    「什麼事?」陳金翠不咸不淡。

    「是關於四十年前你丈夫付格工作的定波號以及定波號背後船主,霍善淵的事情。」

    陳金翠臉上的笑意徹底落下來,她不耐煩起來:「四十年前的事情,來問我幹什麼!你阿婆我忙著呢,不租房子別來和我說話,什麼年輕人,一點禮貌都不懂!」

    說著手上一用力,便要關上房門。

    紀詢趕緊後退一步,不讓門拍到自己臉上,但也沒有放棄,而是迅速地塞了個箱子在門前擋著。

    陳金翠一關沒有關上,將門打開,正要發火,突然看清了紀詢手裡托著的箱子。

    是一箱子進口櫻桃。

    老人鐵青的臉色開始回暖。

    「阿婆,一點小禮物。」紀詢微笑。

    陳金翠接過,墊了墊,又抖抖箱子,讓裡頭的櫻桃滾到箱子氣孔里,照著裡頭看一看,看見櫻桃的個頭品相後,才又回了紀詢個笑臉:

    「年輕人,還是懂禮貌的。行了,今天上午也沒人來找阿婆租房子,進來坐坐喝口茶吧。」

    紀詢跟著陳金翠走進去。

    出乎意料的,房間裡還有一個老太太,正拿著抹布擦桌子。

    這老太太一身藍色的衣服,全身上下沒有首飾,灰色的頭髮用一根細發箍箍得一絲不苟,全身上下都有道利落勁。

    紀詢一眼過去,還以為這是陳金翠雇的保姆阿姨。

    但陳金翠叫了她:「卞艷,這小伙子來問定波號的事情。」

    這句話讓紀詢意識到,這位也是定波號受害者家屬。

    「您是哪位的妻子?」

    「我是錢振義的妻子。」

    錢振義是定波號的駕助。

    紀詢迅速將名字記起來,遠洋船里職位不少,駕駛艙部分,船長、大副、二副、再來下就是駕助。

    陳金翠雖然無利不早起,但收了水果,還是願意給口茶水的。

    紀詢坐下來一會兒,茶已經上了,陳金翠說:「都四十年了,為什麼來問這件事?」

    「我是寧市警局的特聘顧問。」紀詢給兩位老太太看了證明,他發現這個特聘要說沒用是真沒什麼存在感,要說有用,偶爾也能起到不錯的作用,比如現在,在他拿出證明之後,兩位老太太明顯露出副「原來不是騙子」的恍然。

    「定波號的事情,我們有點疑惑。」紀詢不動聲色,繼續說,「所以希望再走訪調查一下,做個記錄。」

    「海難失蹤能有什麼疑問?」陳金翠撇撇嘴,說。

    「……」紀詢不動聲色地看了陳金翠一眼,當年你追著霍善淵要賠償的時候,恐怕不是這樣表態的吧。

    還是櫻桃發揮了作用,陳金翠勉強說:「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我想先找個人。」紀詢將手機打開,滑出一張照片,是胡坤孩子盧松的照片,「您認識他嗎?」

    「這不是盧家那個孩子嗎,早年搬家了,沒聽說有什麼出息。」陳金翠瞥了眼,「有什麼不認識的。」

    坐在旁邊的卞艷不怎麼愛說話,點了點頭。

    「那這個人?」紀詢又滑出張照片,這次是他爺爺年輕時候抱著孩子站在港口的照片。

    這張照片讓老太太辨認了會兒。

    「好像沒什麼印象,」陳金翠問卞艷,「你認識嗎?」

    卞艷木訥地搖搖頭:「沒什麼印象。」

    「確定嗎?」

    「……再一看似乎又有點印象。」陳金翠又猶豫了起來,「看他那壯壯胖胖的樣子……」

    「是不是老褚?」卞艷小聲說。

    「對啊,就是老褚!」陳金翠恍然大悟。

    「老褚是誰?」紀詢意外地意識到,自己的心緒完全沒有波動,他冷靜得可怕。

    「當年在定波號上做飯的大廚。」陳金翠說,「一船人的伙食,都他包。我男人還在的時候,他們也有些來往。不過老褚嘛,不太看得上我男人,平常就喜歡往船長啊,大副啊身邊跑。我旁邊的這位,你別看她現在這樣,當年和大副老婆關係也挺好的。她們男人是好朋友,她們也走得近。」

    「不過一趟海難,什麼都毀了。」

    陳金翠也不知是唏噓還是幸災,反正搖了搖頭。

    「當年日子過得好好的大副老婆,出事了,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去找霍老闆要說法,沒拿到多少錢,現在日子過得還不如她,住的屋子,逢下雨必漏水。」

    卞艷在旁邊附和地笑了笑。

    四十年的時間太長了。

    人生的際遇顛來倒去,翻了無數個。

    「老褚的家人還在這裡嗎?」紀詢又問。在知道這個姓的時候,他已經找出了死亡名單中姓褚的名字。

    褚興發。

    這是爺爺真正的名字。

    「那不在了,早走了,好像是走得最早的吧。沒兩年就聽說搬到別的城市裡去了。」陳金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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