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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麻煩了。」霍染因說。

    「記錄可能缺失,但只要人存在過,當年的相關聯繫人總還有印象。問問霍家在琴市的親戚。」畢竟時隔太久,紀詢沒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喻慈生的父親身上,他沉思著,「或者去福省看看。」

    霍染因嗯了一聲。

    那艘在福省失蹤的,老胡曾經工作過,歸屬於霍善淵名下的遠洋船,霍染因並沒有忘記。

    總歸要找個時間過去看看。

    第一九七章 終夜將近見黎明,暴雨之後有天光。

    墓掃完了,紀詢和霍染因倒也沒有同喻慈生分道而走。

    兩人還要去一趟霍染因的家裡,而喻慈生也要回家,正好順路,就一起行動了。

    等到了同樣的小區,上了同樣的樓層,喻慈生叩叩隔壁的門,隔壁門打開,露出個手裡捻著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老頭來,他的眉毛最為醒目,長長的,十分豐茂,像是畫上的老壽星。

    這是喻慈生的父親,喻凡海。

    他今年六十七歲,原本是香江人,後來移民去了新加坡。許是一直有些迷信,又許是他同許成章夫妻關係好怕觸景傷情,自那個意外的夜晚後不久,他們一家也搬離了這個小區,只是這裡的房子不太好賣,就留了下來,已備主人們不時回來。

    這些都是後來霍染因同喻慈生的聯繫里得知的,他自己再沒見過這個長輩。

    「喻叔叔好。」霍染因打一聲招呼。

    喻凡海看見了霍染因,眼裡迸出驚訝似的光,那光凝在霍染因的眼眉處,如他手裡握的佛珠,緩緩,被主人轉了一格,落回了不可捉摸的空泛處:「你與你母親,長得真像什麼時候回來的?進來坐坐?」

    久未相見的長輩看見晚輩,到底脫不了這些似是而非的客套寒暄。

    但喻凡海的出現正好讓惦記著墓地里無名墳的霍染因得以直接詢問。

    喻凡海聽完霍染因的詢問,沉吟許久。

    「她叫霍棲螢,螢火蟲的螢。」他微微一笑,「很別致的字,對吧?一般人會取玉字底的瑩。或者截那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裡的盈字。但用了這個螢字,就像是棲息的微末之光,生動又美麗。我記住她,就是因為她的名字,可惜你爺爺給她立的衣冠冢上是個無名碑。」

    霍棲螢,霍棲語。霍染因在心裡把這兩個名字來回念了一遍。她們的名字,按那句詩而取,霍棲螢就比霍棲語大一些。

    霍棲螢的螢也許不止是螢火蟲的螢,還是海螢的螢。

    海螢,正是藍眼淚。

    「那您知道她幾歲,為什麼死嗎?」

    喻凡海歉然搖頭,「我只打聽到她被你爺爺從族譜上除了名,似是有些不為外人道的矛盾。或許,她根本就沒死。」

    說完了這些,寒暄終了。喻凡海便進了屋,於是,隔壁的門輕輕關上,將未曾深入下去的聊天阻隔。

    「他有你家鑰匙嗎?」紀詢冷不丁的問。

    霍染因愣了片刻:「如果想要拿到,並不難。但他能有什麼動機?」

    「我現在看誰都像嫌疑犯。」紀詢嘆了口氣,「進屋吧。」

    兩人進了霍染因的老家。

    紀詢卷捲袖子,開始翻找箱子準備幹活。

    「你打算做什麼?」霍染因問,這點他們在來時的路上並沒有溝通過,原本霍染因打算直接回警局,是紀詢提議來這裡的。

    「把放在這裡的所有的有寫字的本子都打包送回寧市。包括你父母的相冊。」

    「目的?」

    「筆跡鑑定。」

    「之前做過了,沒有問題。」

    「也不妨礙多做兩次。日記本是造假的是最容易想到的推理。」紀詢說,「我來時已經把你的日記本和你同時期的其他文字一起送去了。現在補充些證據,二十年前的紙張墨水雖然不能精準確定書寫時間,但可以對比檢測樣本間的相對時間——不過我有個問題。」

    「什麼?」

    「我在你的箱子裡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二年級和六年級的課本,其他年級的呢?」

    「賣廢品賣掉了。」霍染因略一思索,回答。

    「賣了一部分,沒有賣另一部分?」紀詢提出疑點。

    「那是小升初的時候,六年級的離得近,沒賣掉,二年級的……」霍染因頓了片刻,「是我自己留下的。阿姨那天叫了賣廢紙張的人來收書,我在整理東西時,翻出了那個筆記本,於是下意識的把那個本子附近的書都留了下來。」

    「之前沒看到過?」

    「我是二年級開始同他們一起住,這個本子,和當時二年級的課本放在一起,是大人們打包的,因為我後來轉校了,就用了新的課本,所以這些書一直是用箱子放在床底下。」

    「他們」指的,自然是周召南一家。

    也是從那時候起,霍染因就住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

    霍染因知道紀詢想要判斷的是什麼,他簡單說:「他們對我有些面子上的客氣,我住的那間房,他們很少進來,不會動我的東西。」

    少年時發現日記時不可置信的心情已模糊不清了,比之它更模糊的,則是日記本上記載的那樁罪惡。

    儘管他拼命的去捉那些回憶,時間仍舊冷酷的抹去了它。

    只有白紙黑字的稚嫩字跡一遍遍提醒他,那是有可能發生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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