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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打圓場,「芫芫不回來,也是有她的理由在。她和小錚有疙瘩,與其在你的壽宴上鬧起來,不如錯開來。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隨他們去吧。」
「什麼理由。」老頭厭煩道,「不就是胡錚盯著我的遺產,不願意分給胡芫嗎?也就不樂意見到眼中釘的出現嗎?我的遺產給誰是我的自由,知道胡錚有著心思,胡芫就應該見天的在我面前晃,討好我,讓我把遺產全部留給她,一個字兒都不給胡錚這才對,哪有不戰而退的道理,我可不記得我這樣教過她!」
「你怎麼又說遺產了,多晦氣!」老太太責備道,「你身體好著呢,到不了遺產的地步!」
「哼,不管怎麼說,反正我已經立遺囑了……」
老太太不想和這倔老頭爭,輕輕巧巧地換了個話題:「你的胸針帶歪了。警察說你想要把胸針送給個剛見面的年輕人。這枚胸針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嗎?怎麼這回說送就送。回頭找不到了,你又該發脾氣了。」
她伸手要去扶這枚胸針,卻被老胡一抬胳膊擋開了。
老胡不耐煩嘟囔著含混的話,顯然還在為兩個孩子生氣。
老太太揶揄他:
「看,這麼寶貝,我動一下都不行,還想著送人,肯定送出去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總之,其他都再說,先給孩子們掛個電話報平安是正經的。」
餘下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老胡沒有對紀詢和霍染因說謊。
他確實有個「大家」——真的挺大,是棟三層的小別墅,帶著個小花園。
小花園收拾得不錯,二三月份里,也是綠蔭如蓋,花木怡然。
老太太先行下車,又扶著老胡出來了,她穿行花園,往別墅里走去,並問老胡:「……從海邊回來,冷到了吧?家裡的湯已經煲好了,我給你端上來,你先喝一口吧?」
「不用,你忙你的去,我在花園裡呆一會。」老胡說。
「那要多穿一些,我去屋裡把掛在衣帽架上的羊毛披肩拿出來,你披著吧。」老太太說,她進了屋子,又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條咖啡色的圍巾。
她將這條圍巾披在坐入了花園椅的老胡膝蓋上,又返身進入室內。
今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很多。
因為出去接人,只做了湯,菜還沒有炒,藥也沒有煎。
老胡的藥可不能斷。
人老了,這病那病的,數不清,少吃一次藥,都是大事。
對了,今天還去海邊吹風了,要不然,在晚上放浴缸水的時候,再放一個驅寒藥包?
她像一隻工蜂那樣,在屋子裡這個巨大的蜂巢中忙忙碌碌,一刻不閒。
直到在炒完菜正熬藥的間隙里,她不經意地一抬頭,自敞開的窗戶處看見站在花園裡的兩個人。
老胡。
以及一位年輕女人。
他們躲在樹蔭遮蔽的他人看不見的角落,蒼老皺褶的手牢牢抓住年輕細膩的手。
那隻年輕的,白皙柔膩、如截粉藕的手腕上,戴著一枚濃翠欲滴的翡翠手鐲。
「咕嚕嚕——咕嚕嚕——」
藥燒開了,藥汁滾出陶壺,沿著壺口,落下一道道黏稠的褐色眼淚。
*
戴著翡翠鐲子的女人哼著歌,腳步輕快,踏著夜色的輕盈模樣,像在同夜色共舞。她撩著長到腰際的頭髮,拐進一株古樹後的小巷——
小巷很短,大約五六十米深,裡頭挨挨擠擠地開著三四家店鋪,其中巷子最深的地方,有一家咖啡館。
咖啡館的旁邊是花店,花店外牆栽有一串紫藤花,季節合適的時候,深深淺淺的紫藤像一副少女心事的畫般垂落下來。
但冬末春初——就遜色很多。
鮮艷的花朵還未生發,只有耐寒的綠植還能妝點下鐵灰色的牆壁。
她路過花店,推開咖啡館的貓型扶手門。
「喵——」
貓貓的叫聲爭先恐後地從門裡傳出來,其中一隻通體雪白,只有兩隻耳朵尖帶點咖啡色的貓咪,就趴在店門口旁的貓吊籃中,兩隻雪白的爪爪伸出吊籃的網格,毛下粉墊差一點點就能觸到女人的臉頰。
「啊!」
女人叫了一聲,不是驚嚇,而是驚喜。
她嫻熟地抱起這隻貓咪,放在懷裡墊了墊,對店主人說:「雪團又重了。」
這是名叫「雪團」的布偶貓,是店主人年前進的新貓,來時還是頗小的一隻,翻了個年,已經長到原本體重的兩倍以上,又因為總受來店裡消費的顧客的追捧,養出了種睥睨尊貴的女王脾氣,
「布偶貓嘛,見風長。」店主人從吧檯里抬起頭,「羅穗,最近忙嗎?好一段沒來了。要吃什麼?還是老樣子嗎?」
「忙啊——」羅穗抱著貓咪走到店裡的圓桌旁坐下,「老一套,芝士抹茶蛋糕加一杯卡布奇諾,再給我一份貓咪凍干。」
「雪團今天被餵飽了,你拿凍干它也不會吃。」店主人提醒道,「每天來這裡的客人,第一個要餵的就是雪團。」
「沒事,餵其他貓貓也一樣,我可是博愛黨。」羅穗揚揚下巴,雖說是博愛黨,她還是最喜歡這隻布偶貓,尤其是布偶貓那雙矢車菊藍的眼睛。這雙藍眼睛,漂亮得如同一對藍寶石。
布偶貓慵懶地壓著她的手,雪白的長毛延伸到那枚翡翠手鐲上,這上好的雪色毛皮,襯托得那枚翡翠鐲子越發奪目,宛若凝聚了世間的綠之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