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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於小雨來到E班後,處境似乎也沒有變好。體育班還在原來的老地方,沒有動,於小雨依然要每天去自行車棚取車;而E班的同學,因為有個從A班來的尖子生,多少有些激動和興奮,並且希望抄於小雨的作業。
於小雨似乎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她拒絕了,說作業還是自己做的好。
她是後邊來到E班的,沒有熟悉的人,成績看上去也不怎麼樣,班主任只將她隨意地安排在教室的尾巴,臨近垃圾桶的沒人的角落。
坐得越偏,離班級里的人似乎也越遠。
A班來的人,E班原本的人,這像是楚河漢界一般分明。
班級里的人,覺得於小雨眼高於頂,看不起E班,從來不和E班的人交談。
他們開始排擠於小雨。
先是一些嘲諷哂笑,冷言冷語,看於小雨沒有反應後,暴力理所當然的升級了。
沉默和退讓不會讓暴力消弭,沉默和退讓是暴力最熱愛的溫床。
「接下去發生了什麼事?」他突然問。
因為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停住了。
我之所以停住,是因為接下去的這件事其實和我有一些關係……人在描述到自己事情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些遲疑。
遲疑片刻,我接著開口,並立持中立,不因為自己而添加任何情感。
「班級里的人,在黑板上寫下周召南和於小雨的名字,並在這兩個名字中間畫愛心。」
他呆了下。
「啊,你和於小雨是男女朋友,偷偷談戀愛,被他們發現了?」
「不是。」我否認,「是他們惡意的玩笑。我和於小雨都被欺負,負負得正,不是正好嗎?」
我從他眼裡看見了蒙圈,而後是慢慢浮起的尷尬。他在替我感覺尷尬。他可真容易共情。我接著描述。
那天我走進教室,全班鬨笑。
我很久沒有遇到這種待遇了,我看著班級里大笑的人,和唯一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胳膊里的於小雨,我還看見了黑板,黑板上我和她的名字與愛心。
我站著,沒有動。
惡意在聚斂。
每個人微不足道的惡意,匯合聚斂,成山成海,把受害者壓垮淹沒。
而他們永遠只以為,「我只是笑笑。」
接著忽然有人站起來了,是坐在後排的許詩謹。
許詩謹衝到講台上,拿粉筆擦掉了黑板上的名字,她擦完以後,將黑板擦狠狠甩在地上,大聲說:
「有什麼好笑的,哪個混蛋寫的!」
這樣想來,許詩謹這個平日裡平凡的女孩的第一次爆發,並不是在和蔣婕對上,而是這個時候。
低著頭的於小雨抬起了頭,她的眼睛紅紅的。
班級里依然嘻嘻哈哈的,並不在意許詩謹的發火,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平凡女孩的怒氣。
接著蔣婕說話了,她面露不耐:「你們夠了吧,欺負周召南就欺負周召南,別把其他不相干的人扯進來,沒勁,以後都別再說於小雨了。」
除了因為霍染因的關係而時時針對我,其他時候並不是一個很蠻不講理的人,此時替於小雨說一句話,並不算稀奇。
加上蔣婕是體育生,反正也不用抄作業。就算要抄,也有A班的霍染因給她抄。於小雨沒有侵犯到她的利益,她自然對於小雨沒有惡感。
有了蔣婕發話,此後班級里確實再也沒有人故意針對於小雨了。
於小雨也和許詩謹要好了起來。
許詩謹似乎成了那個可以給予她支撐的人。
「於小雨的座位是哪個?」他問我。
我指給他看,是教室最後排的一張桌子。
他關上許詩謹的桌肚,走到於小雨的座位前,打開蓋子,翻起於小雨的東西來。
「找於小雨的地址?」我默默看了一會,問。
「賓果。」他甩個響指,「許詩謹的父母既然來學校鬧,就證明女兒確實離家出走了。17歲的女孩離家出走,能去的地方有限,她哪怕不去要好同學家里住,要好同學應該也知道些線索——雖然可以等到周一於小雨上學後跟蹤她,不過我時間就是金錢,所以我們還是爭分奪秒吧。」
於小雨放在課桌里的東西不多。
他先拿起課堂筆記本,這些筆記本都是牛皮紙封面的基礎款式,看不出太多特色。
他說:「於小雨是騎自行車上下學,對吧?騎自行車上下學的單程路程,一般不超過30分鐘,考慮到於小雨每回經過自行車棚旁的體育班都會經受嘲諷打趣,可以推理她家並不在學校公交車的直達線路上——唯有要反覆轉車或索性公交到不了,才能解釋她不得不忍耐著嘲諷騎自行車上下學。」
他從兜里掏出份地圖,抖開。
這是一份琴市的詳細地圖。
以琴大附中為中心,他用紅筆畫了個圈,再排除掉公交車直達的線路。
接著他說:「現在我們已經刪去了圓圈中三分之二的地方,剩下的——」
我靜待他的分析。
然而他看了地圖五秒鐘後,一合地圖,臉不紅氣不喘:「連人都沒有見到,什麼特徵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排得出來啊。我們還是去校醫室找找有沒有E班的住址電話簿什麼的吧。既然學校已經發現了這起公共投毒事件,現在肯定很在意E班同學的安危,讓班主任連同校醫一起打電話挨個問過去,是比較合理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