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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但我並沒有回家。

    我來到了班級外,站在門窗前,朝教室里看了一眼。

    擺在教室後邊的飲水機不見了,連桶,帶著機子,都不見了。

    看來學校老師已經發現了問題,否則,不會連機子都不見。

    我正想著,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聲音。

    「你在看什麼?」

    我轉過頭。是他。那個突然出現,跑來「救」我的人,追到這裡,是一定要從我嘴裡聽見感謝嗎?

    心中的厭煩又加重了一點,我沉默不語,希望他看在我不說話的份上早點感覺無趣而離開。然而他站到了我身旁。

    他剛剛運動過,頸上帶著一層薄汗,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甚至聞到了汗液的淡淡鹹味。正當我想要拉開距離的時候,我聽見他說:

    「原來你在看教室里消失的飲水機。」

    「所以,」他說,「你知道有人在水裡投毒啊。」

    「……」

    我依然沒有說話,這次的沉默里,多少帶了一絲震驚。

    他是怎麼知道的?

    那人的目光在室內掃了兩下,不怎麼認真,目光更沒有看向我,但似乎明白我心中的疑惑,說出的話一針見血:

    「我剛才研究過你們學校,你們學校高一高二年段周末不用補課,你身上沒有背書包袋子,也不像是來這裡參加興趣班的,特意跑到了班級門口但不進去,顯然也不是過來拿遺漏在班級的東西的。最重要的是,站在你這個位置,從你的視角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空了的飲水機位置……所以,我得出了上述結論。這樣說,解答了你的基礎疑惑了嗎?」

    「……」

    他始終沒有提我以為會有的「道謝」。

    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同學,還不願意說話嗎?」他又說,還是有點吊兒郎當的樣子,「你這樣子會讓人以為你是啞巴的。」

    這句話我並不怎麼反感,可能是因為他語氣裡帶著自來熟式的調侃,不是惡意的嘲諷,而是朋友間的玩笑。

    和一個剛剛見面沒有五分鐘,對方話都不回你一句的人成為朋友。

    真是搞笑。

    我想著,還是開口,因為我也有疑惑。

    「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他問,臉上似乎帶著貓逗老鼠的意趣。

    我和他的關係似乎在不知不覺地逆轉。

    剛剛他找我,現在我問他。

    「投毒。」我補充,「沒有這個先決條件,你什麼都推測不出。」

    「這點倒是很簡單。」他說,「你們學校的老師發現異常,扛著飲水機去警局報案了。說了這麼多,也該自我介紹一下了——」

    他向我伸出手。

    長長的手指,指甲修得短短的,指腹帶著繭,是訓練後留下的繭。我看見他指關節處有點破皮,應該是剛才打人留下的傷痕吧。

    「紀詢,警察,負責偵辦琴大附中投毒案。」

    「……」

    「怎麼又不說話了?」他困擾似地嘆氣,「和你交流有點費勁啊周同學,你們都高二了,應該明白公民有配合警方調查的義務吧?」

    「騙人。」我冷淡說。我認識了他的聰明,他卻以為我是傻子?

    「我騙你什麼了?」

    「你不是警察。」

    「看來還是得給你看看我的警官證……」

    「你沒有警官證,也不用去學校後巷做假證的店做一本五塊錢的拿給我看,假扮人民警察犯法。學校的老師更不可能在事情還未明朗且沒有鬧出大亂子前主動報警,把事情弄到人盡皆知風雨滿城。他們要維護學校的名譽。所以他們先行保留證據——拿走礦泉水桶和機器。他們應該拿著礦泉水桶中殘留的液體去實驗室檢驗;附中沒有做毒理的實驗室,他們也許——不,一定。他們一定拿到琴大去檢查了。你是在琴大知道這件事的。」

    我一口氣說完。我好久沒有說這麼一長串話了。

    我看見了他眼中的驚訝。

    不過他立刻說:「周同學,你的分析有點道理,不過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如果我不是警察,沒看過學生的資料,我是怎麼在一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你的名字的?」

    「……」我稍微卡殼。

    我心裡明白,他決不是警察,但確實,他是怎麼知道『周召南』的?

    這個疑惑在我不經意低頭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掛在我胸口上的學生卡不見了,應該是在剛才被蔣婕等人追打的時候掉落的,而後被——

    「行了,告訴你吧,我撿到了你的學生卡。」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他看見了我的動作,所以搶在我的思維前把結果揭露。他的腦子確實轉得很快。

    伴著他的聲音,一樣東西從前方拋來,我接住,是我的學生卡。

    卡上證件照正對著我的臉。

    黑沉沉的頭髮蓋住我的半張臉,遮住我的一雙眼。

    但是那雙陰沉眼睛的目光,就算是厚厚的頭髮也遮不乾淨,我能感覺到這雙眼睛,正藏在頭髮底下窺視著我心中的野獸。

    我厭惡這張學生卡上的一切。

    我將其正面朝下,重新別回衣領。

    這時候,他已經用一張公交卡打開了教室的門,我說過,教室的門很簡單,一張塑料卡片就能輕易撬開。他拿出公交卡的時候,我瞟了一眼,是首都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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