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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兩年前,元旦前。

    高爽能力十足。

    這兩個先決條件在紀詢腦海中來回播放,腦海中自動生成了根螢光筆,將它們劃上重點符。

    時間太微妙了!

    「除了這兩個時間點,高爽還有沒有在別的時間找過工作?」紀詢急不可待地詢問HR。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HR古怪地看了一眼紀詢,本來不想回答,但等看見帥氣的男人面露焦急,她又隱隱同情,多說了兩句安慰之語,「不過我反正沒聽說過她在其他時間有找過工作。多半是沒有吧,畢竟我們行業不太大,走到一定位置上的,有些能力的要出來找工作,大家都能聽見些許風聲……」

    一張始終掩藏的鬼牌,在這時候被徹底翻開了。

    紀詢在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想通關於高爽和卓藏英的另一種答案的動機,這個他自昨晚看到霍染因的作業本後,一直不願去想又不得不去想的答案。

    但是這個答案——這個答案——跟誰說?

    他站在靈堂的一隅,目光朝前掃去。

    他看見了一個個前來弔唁的客人,一群黑白色的杵在靈堂里的杆子。

    他也看見卓藏英的父母站在靈堂左側,他們面露悲戚;他還看見高爽的父母,他們同樣哀傷不已,他們的身旁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小俊。

    小俊從卓藏英的父母身旁來到了高爽父母身旁。

    也許在他沒有關注的時候,高爽父母暫時奪得了小孩子的監護權,能將姓氏為卓的孩子,帶在身旁,養在身旁。

    因為卓藏英殺死了高爽。

    如果他說了……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紀詢渾身一震,驀地回頭。

    霍染因站在他身後。

    在紀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被霍染因帶出告別廳,他們沿著山路向上走,風則從山上往下吹,他們一路走到停車坪的位置。

    停車坪外是斷崖,斷崖之後能看見城市。

    太陽在這時候又不見了,連綿的鋼鐵的城市籠罩在憂鬱的灰霧之中,如同紀詢此刻心情。

    「你昨天晚上看見了作業本。」霍染因率先開口。

    他沒有給紀詢迴避、裝糊塗、插科打諢的時間。

    他轉過頭,接下去。

    「為什麼之後對我是那種態度?」

    熱刀切黃油,霍染因一氣呵成,說出秘密。

    「——在你知道是我殺害父母之後,為什麼,對我那種態度?」

    第一零六章 我會把真相帶給你。

    昨天晚上的一切,又出現在眼前。

    那本陳舊的牛皮紙作業本,再度出現在紀詢的眼前,他的雙手依稀殘留著碰觸作業本的感覺,紙張粗糙,薄脆,輕輕一抖,既發出簌簌響聲,好像夜梟正在桀桀怪笑。

    他看見那行字。

    用鉛筆寫下的,一筆一划,端正但確鑿地帶著稚嫩的孩子的字體。

    這個孩子,很冷靜地寫著:

    「11.19,初雪。大家說,是意外。」

    他再往前翻,鉛筆字的內容還有,還有很多。

    這是本沒有一頁出現「殺人」二字,但橫看豎看,字里縫間,每個格子都在描述如何殺人的殺人本子。

    紀詢眼前輕輕一晃,虛幻的作業本不在了,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面色如霜的霍染因。他看著對方,不知是否是錯覺,他在對方臉上看見了陰影。

    冷酷的殺人的陰影。

    霍染因還等著他的回答。

    紀詢繼續向前踱步,走到了停車坪再往外,這裡沒有了水泥路,只剩下冬日裡凍硬了的泥土,和哪怕這時候,也能頑強冒頭的稀疏小草。

    再向陡峭的斷崖下看,是稀稀落落,只剩下枝幹的灌叢。

    紀詢的鞋尖在泥土地上搓一搓,一蓬土揚起來,撒下去。

    他沒在意霍染因掩藏在冷靜外表下的急迫,依然按照自己的步驟說:「我昨天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嗎?」

    「你不意外?」

    「當然意外。但意外不意味著我要為一本不知真假的舊作業本把你半夜扭送到公安機關——這種證據不足只能打草驚蛇還平白消耗警力的事情。霍染因,你我都該深惡痛絕。」

    霍染因審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這道視線尖銳得像一柄小刀,對方的視線再哪裡,刀鋒也就在哪裡。

    「看來你不相信。」

    「恰恰相反,我認為它很合理很可信。你因為受到父母家暴而產生憤懣,從而迸發殺意,最後選擇打開煤氣殺死父母,並在殺人後留下長久的心理陰影,導致對窒息情有獨鍾。所有的邏輯都合情合理——但這只是邏輯而已。」

    這個長串句子裡的一個詞刺到了霍染因。

    霍染因的眼睛眯起來,抵在紀詢皮膚上的刀鋒,向下一划,破皮出血。

    「……紀詢。你在替我開脫。」

    「這恐怕不能算開脫吧。正因為連你自己都不確定這件事,才一直渴望我來探索你的過去,由我來審判你。一個連當事人都不確定的真相,我為什麼要在什麼都沒了解的情況下作出武斷的判斷。」

    「萬一我在說謊呢?萬一我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清楚一切罪惡,只是在你面前演戲呢?」霍染因輕哂,「疑罪從無。有時候確實是一種良好的遮羞布,對吧?現在,你是警察,我是嫌疑犯,但身為警察的你如此輕易地對待一個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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