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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媽媽也生氣了:「我是你媽,還能害你不成,你自己矜持了,別人當然更愛你,你管那些不矜持的女孩子幹什麼,她們就是——」
「我談個男朋友而已,你怎麼說的我就像個破鞋了?」
「程想,你這麼說話有意思嗎!」
「怎麼沒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和魏俊分手了我就一無是處了?你看我的眼神都是髒的!是不是要我像宋聽風一樣跳樓你才滿意啊!!!」
「你——你,你怎麼就提宋聽風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我告訴你旁邊兩個就是警察,他們就是來調查宋聽風的事的!學校里說的沒錯啊,你過去說的也沒錯啊,我這個碩士,這個男朋友,全靠宋聽風被強姦了,跳樓了才保研拿到的對不對啊?!」
程媽媽滿臉通紅。
這種私密的,在一個少女鮮活的性命之上談及的利弊分析,放在母女夜深人靜展望未來時不覺得哪裡有問題,那不過是攤開了說的大實話,可這若是放在兩個陌生人面前,放在警察面前,世俗的道德感一瞬間綁架了她的大腦,令她感到羞愧和恥辱。
「你說什麼胡話呢,媽媽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她慌張的否認,眼神都不敢往紀詢和霍染因身上看。
「呵,怎麼沒說過,你誇我讀書差,就這個碩士讀得好,你不敢認?覺得骯髒嗎?我也覺得骯髒啊,可我反正在你眼裡都那麼髒了,還差這點嗎。」她猛地轉過身,面對紀詢,幾近放肆的嗤笑道,「還有你們,你們這些警察,這幫廢物,九年過去了才意識到我有可能做偽證,那案子都結案了,想抓我都沒法抓了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偽證,這是能亂說的話嗎?」媽媽氣極舉手,給了女兒一記清脆的耳光,她下手又狠又快,連站在一旁的紀詢和霍染因都沒來得及阻止,可她再轉向警察的時候,又是滿臉賠笑,「警察同志,你不要聽我女兒亂說,今天晚上她和男朋友吵架,刺激太大了,說什麼都不作數……」
紀詢掠過母親,看向女兒。
現在是晚上9:30。
距離他們剛剛和程想對話,也就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時間很短,改變很多,生活光鮮亮麗的一角被揭開,綢緞裝裹的禮盒之中,落滿了蚊蠅屍體。
他想到,其實中午與霍染因列的窮舉法里的第一種『略』包含一個可能,那就是莫耐是強姦犯,證據是偽造的。
他是強姦犯,所以心虛的坐牢。
程想做了偽證,所以她知情。
用一個偽造的證據把一個真正的強姦犯定罪,這大約就是九年前的程想所認定的故事情節。
至於為什麼要偽造證據——
紀詢問:「是不是當年宋聽風被強姦以後,不但洗了澡,還把內衣內褲都洗了。」
程想死死的咬住下唇,她沒有理會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她的思緒隨著紀詢的這句話,難以遏制的回到九年前那個夜晚。
真是奇怪,明明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明明有多更新更美好的生活全方位的環繞著她,她的生命卻像是停留在了過去。
那個夜晚,如此鮮明,在此後的歲月里,每每在她的噩夢中重現,恍如昨日。
而她現有的生活,卻像是蒙著霧,缺了魂,日子一天天的翻過去,似乎過了,似乎沒過。
那天晚上,她打開宿舍的門,宋聽風的床是空的,所有被褥衣物甚至蚊帳都被她浸在她們三個人的臉盆里瘋狂的搓揉,宿舍的地濕噠噠的全是水。
她和余玉疑惑地問她,你幹嘛呢大晚上的水漫金山。
然後就看到了宋聽風睜著空洞的像死去的雙眼,她的聲音自喉嚨中擠出來,干啞得像是人走到末路的虛弱:「想想,阿玉,我好髒啊。」
好髒啊……
怎麼搓身體,怎麼搓衣服都搓不乾淨。
「她那天晚上,每隔半個小時都要去廁所洗澡,十根手指全都泡白了。」程想很輕很輕的開口,似乎怕驚到什麼人,那個人一直雙手抱緊自己坐在地面,怎麼也不願回床上睡,「她在我們之中成績最好,最聰明。我被莫耐騙就是她發現的,她說莫耐的上課時間很奇怪,之後就去校衛那兒想辦法弄到了全校的名冊,我們一個個對過去,沒找到他的學籍。我和莫耐分手不過幾天,她就被報復了。」
程想幾近抽泣:「她是被我害的。」
霍染因:「你想補償她,想替她報仇?」
「這算報仇嗎?」程想激動反問,「莫耐強姦了她!我們只是讓法律行使了它本該要做的事!你們沒有經歷過被強姦,怎麼知道經歷這種事情的恐怖,那時候誰還會想什麼證據不證據!聽風第二天哭著對我們說不該把衣服洗掉,她已經夠聰明夠冷靜了!換做是我,我崩潰的時間只會比她更長,頭腦發熱之下做的事情只會更離譜!」
紀詢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想到了他的小說,《毒果》,取自毒樹之果*。
哪怕莫耐真是兇手,這就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嗎?——逃過審判的罪犯最終伏法,無論程序正不正義,結果到底是正義的。
不可能的。
不正義的程序,只會釀成不正義的結果。
紀詢說:「可是宋聽風並沒有看到莫耐的長相。」
「她沒有看到,別的同學看到了,那不是我們事先做好的串供,是你們警察調查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