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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去一趟首都吧。」出了宿舍門,霍染因說。

    「從這裡到首都……」紀詢默算了下時間,「開車去?」

    「當然是乘高鐵去。」霍染因說。

    「過安檢很麻煩吧。」

    「之前準備了文件。」

    他們做了簡單的決定,又往高鐵站去。最近一班去往首都的高鐵,是在一個半小時後。時間不長,兩人索性就在高鐵站等著了。坐在等候椅上的時候,紀詢不住打著瞌睡,但睡又睡不著,只是重複著疲憊——驚醒——驚醒——疲憊的循環。

    他睜眼半晌,站起來,在高鐵站內晃了一圈,最後拿回一根糖葫蘆。

    紅彤彤的糖葫蘆上,有層晶亮亮的糖漿。

    紀詢伸出舌頭舔了舔:「來一顆嗎?」

    「……」霍染因以沉默表示拒絕。

    他不知道紀詢一個成年大男人,為什麼能夠毫無障礙地在大庭廣眾下吃這種小孩子才喜歡的食物——比如糖葫蘆,棉花糖。

    但等著也無聊,他開始觀察紀詢吃糖葫蘆的模樣。

    看見紀詢咬一口,皺皺眉,半晌眉頭舒緩;接著他再咬一口,又皺起眉頭,半晌又眉頭舒緩……一副跟吃毒藥似的艱難。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難吃?」

    「巨酸。」

    「……那為什麼吃?」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

    霍染因沖紀詢伸手。

    紀詢一個沒注意,手裡的糖葫蘆被霍染因拿走了。

    而後霍染因吃了一顆。

    糖葫蘆有些大,金黃的糖漿蹭到了霍染因嘴角,霍染因面不改色的吃了,最後眉心打了個結地咽下去。

    肉眼可見,霍染因吃的是真的痛苦。不像自己,只是表面痛苦。

    紀詢一時欲言又止:「……那個。」

    「什麼?」

    「我之所以買它,就是因為它夠酸,能提神。」

    坐在身旁的人沉默了,趕在沉默爆發之前,紀詢趕緊拿回他的糖葫蘆,順勢用拇指在霍染因嘴邊擦一擦,擦掉那點糖漿。

    紀詢啜了口沾糖手指,晃晃糖葫蘆,對霍染因說:

    「非常感謝,不過下次千萬不要為我勉強自己了。」

    這個小小插曲過去之後,時間仿佛變快了,一下子,就到了他們所乘車次檢票的時間,紀詢和霍染因起身排隊,但就在他們跟著大部隊上車的時候,霍染因又接到了個電話。

    電話是譚鳴九打來的,他告訴霍染因一個消息。

    留在九霞縣的柳城幹警,在快遞站查到了莫耐寄給他小姨的包裹。

    包裹是順豐即日達,莫耐是早上在春城寄送快遞,如今快遞剛剛到達九霞縣快遞站——還好留守幹警多長了一個心眼,在快遞站也布置了值守人員,否則這火線行動,又要平白耽擱時間了。

    另有一個好消息:

    考慮到莫耐已經遠離寧市,不在他們轄區,聯合執法任務已經取消,他們可以重新放假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粥一飯*:朱子家訓

    第七十九章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這是一棟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的房子。

    屋子的女主人在如往常一樣,晾洗衣服,收拾碗筷,整理床褥,擦拭地板與家具……忙忙碌碌,等到屋子的衛生告一段落,她才打開一間掛著小兔子門牌的臥室。

    臥室後是她的女兒。

    從生下來就聽力障礙,如今剛剛五歲的女兒。

    臥室和外頭一樣整潔清爽。

    連最容易落灰的窗戶,也嶄新得像剛剛擦拭乾淨。

    五歲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著看著一本圖畫冊,並沒有意識到她進來了。

    當然沒有,女兒聽不到一點聲音。

    她走上去,出現在女兒眼睛裡,再跪坐下去,環抱住女兒。

    女兒乖乖地任由她抱著,她永遠不能從後邊接近女兒,那會讓毫無準備的小孩子嚇上一大跳,進而劇烈掙扎,傷到自己。

    她抱著女兒。

    女兒身上還帶著甜甜的奶香味。女兒一開始依然津津有味地看著圖畫冊,可是很快,像是兩顆心隔著彼此的胸膛發生了輕輕的碰撞,女兒抬起了雙手,她小小的手環住她枯瘦的腰。

    她透過女兒的肩膀,看向鑲嵌在書柜上,那副巨大的鏡子。

    鏡子照出一個臉頰蠟黃,頭髮稀疏,身材幹枯的女人。

    照出了她——魏真珠——連名字都如此老土的女人。

    她將女兒抱得更緊了。孩子不能扭頭,看不到她含淚的眼睛;孩子的耳朵聽不見,也不能聽到她對著鏡子的念叨:

    「暢暢,你爸爸有新的喜歡的人了,我看見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好漂亮。」

    「我看見她開著的車……她穿著的衣服……她拿錢包輕輕拍你爸爸的臉。」

    她高傲,又豐腴,又輕蔑。

    她和她認識的所有已婚女人都不一樣。

    婚姻不就是這麼回事嗎?一切屬於少女的夢在結婚的那一天都破碎了,女人開始進入柴米油鹽,進入家庭瑣事,等到孩子再生下來,她就成為了母親,她就不再需要……性。

    這個字眼好像烙鐵,燙得她一個哆嗦,一陣戰慄,不止羞於啟齒,連想一想,都覺得犯了不貞之罪。

    她,包括她認識的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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