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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紀詢倚牆站著,來來回回拋一枚不知從哪來的硬幣,一臉茫然。

    「被掏空了?」霍染因瞥他一眼,說。

    「多少有點。」紀詢含混應了聲,推理的時候是精彩絕倫的,敘述的時候也要打疊精神縝密邏輯,但等所有事情都做完了,好像就可以高床軟枕白日做夢了。

    他感覺背後的牆在晃。

    晃沒兩下,霍染因的手伸過來,抵住他的肩膀,他才發現,晃的不是牆,是自己。

    「可以靠著我……」霍染因起了個頭。

    「現在還沒到明天。」紀詢忽生警覺,說完就見霍染因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對方真難得在工作時候做出這副模樣。

    「……工作,工作。」紀詢硬生生轉移話題,「你覺得這個結局怎麼樣?」

    「沒什麼結局不結局的。」霍染因收斂表情,淡淡說,「紀詢,好也無所謂,壞也無所謂,這是現實,如此而已。」

    「霍隊長,你真無趣。」

    「有趣的我們可以留在明天做。」霍染因平平靜靜。

    紀詢暗哼了聲。練達章半天沒有出來,他等得快睡著了,乾脆從兜里摸出個硬幣來回玩著提神,玩著玩著,他屈指一彈,將手裡的硬幣彈起來咬住。

    旁邊的霍染因眉心疊起,看上去簡直想要直接過來把他唇間的硬幣給扯掉。

    紀詢這時又來勁了,漫不經心沖人一笑,挑釁般咬咬硬幣。

    光想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就真的過來扯啊。

    「哎呀,真討厭……」

    這時,電梯叮一聲停在他們所有樓層,隱約的交談聲自電梯廂中傳來,有人要出來了。

    兩人俱是一頓,接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將目光彼此挪開。

    紀詢將硬幣丟回掌心,無所事事地看著前方電梯,很快,電梯門打開,兩個穿職業西裝的年輕女性從中走出來,左邊是高個子的短頭髮女性,右邊是矮個子的長頭髮女性。

    長發女性手裡捧著束乾花,面上苦惱:

    「不小心買錯了,想買鮮花的。」

    「乾花比鮮花放得更久。鮮花打理還麻煩。」

    「但鮮花漂亮,還能聞到花香。」

    「你噴點香水也香了。」短髮女人哄道,「我剛買了瓶新的花香味香水,多噴幾下,保管比鮮花還香。」

    紀詢的太陽穴忽地像被一記重拳擊中,他的大腦狠狠振盪了一下!

    「怎麼了?」

    霍染因詫異的聲音響起來,紀詢這才發現自己用力抓住了霍染因的手。

    「我想到了一件事。」紀詢說,「你還記得孔水起收到的那封信,香味有多濃嗎?」

    霍染因蹙蹙眉:「考慮到這封信已經寄出很久,殘留在上面的味道確實比較明顯,但也要考慮孔水起將其存放在塑封袋中……」

    有「比較明顯」就夠了!

    紀詢沒有聽完霍染因的話,直接將人拖到練達章辦公室。

    辦公室的玻璃牆依然一層不染,玻璃牆後,練達章背對著他,面向自己那張大得出奇的辦公桌,正擦拭一個擺放在桌上的天平。

    他進門的響動驚醒練達章,練達章轉頭歉然:「等久了?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好。」

    「信上的香水是你故意噴的。那封信從寄出到警方手裡,過了差不多兩天,香水味還有殘留,所以它不是不小心沾上的。」

    紀詢望著這張端正斯文的臉,慢慢說:

    「練達章,你剛才說的那番謊話,實在精彩,所有人都被你騙了過去。」

    「不,不對,你說的大部分都是真話,只不過把它們都小小的加工了一下,真實的謊言,你不愧於你的學歷,你的工作,你真是深諳此道。你說的沒錯,辛永初不該承受這麼多,因為你——才是本案主謀!」

    手中的天平被練達章放下了。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紀詢,沒有說話,只做了個讓紀詢繼續的手勢。

    紀詢的眼中、腦里飛速的掠過一系列不同人提供的證詞,最後定格他和霍染因在酒店隔壁竊聽到的一句話。

    練盼盼抱怨:「更麻煩了,還得等一輪他開門偷偷查崗。」

    紀詢精神重新集中了,各種證據,各種邏輯,在他的大腦中打散又組合,他說出了剛才那段截然不同的推理——或者說,更進一步的推理:

    「辛永初找上你時,你並不想參與這樁復仇。或許辛永初最初的計劃就是他在殺人視頻里乾的那樣,找到趙元良,威逼他供出同夥。而這種行為在你看來極為可笑,且很難得到有用的結果,所以你並沒有立刻答應他。」

    「但你是一個圓滑的人,你也並沒有立刻拒絕他。一方面,你擔心走到這一步的辛永初狗急跳牆;另一方面,你曾受過湯志學的雪中送炭,立時拒絕,總顯得你忘恩負義。

    「你們有過多次聯繫,其中一回,恰好被下午回家的練盼盼撞見。那天,練盼盼躲著跳窗進來的辛永初,而你,躲著突然回家的練盼盼。

    「你很吃驚,女兒為什麼會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逃課,你悄悄的跟上她,你看到她上了陌生男性的車,晚上還偷偷溜出去,凌晨才回家。

    「這也是為什麼從前不怎麼管女兒的你,最近晚上都要去練盼盼房間門口轉一轉,你早就發現了她晚上的小秘密,這也能解釋當初在警局裡,在你妻子徹底崩潰的情況下,你卻顯得如此鎮定,完美的表現出了一個最能理解孩子的最偉岸的父親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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