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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剩下的打包帶走吧,重要東西我們上車說,謹防萬一,免得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報編輯或者好奇心重的路人給聽去,又來一波網絡熱搜。」
食物打包完畢,紀詢坐上袁越車子的副駕駛座。
袁越驅車趕往霍染因所在的位置,紀詢則將手機擺在自己正對面,這回他沒讓袁越入鏡,就自己與霍染因,一對一,面對面。
「我隨意說說,你們隨意聽聽。都是瞎猜,別太較真。
這麼多起案子,可以粗略的劃分為兩部分,一是22年前的湯志學舊案,二是由辛永初殺趙元良所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22年前的案子袁越你應該清楚了,我只說說後面的。
案件的最初,我就在想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辛永初拿刀威脅趙元良的時候,趙元良為什麼咬死不肯供出同夥。
從視頻中看,趙元良並不是一個很硬骨頭的人。那種緊急情況,人總是趨利避害,不該但凡有一絲可能,就儘量穩住辛永初,試圖求生嗎?何況辛永初最初的殺意並不強,只是尋求一個答案。
我們代入一下趙元良,他是22年前的兇手,他知道辛永初的詢問有的放矢,他怕死,他不想死。他得想個辦法,既不能激發辛永初復仇的怒火,也不能給警方留下可以判刑的證據。那最佳選擇,是承認一部分涉案,說個辛永初現場無法驗證的謊話,把責任推卸給同夥,保證生存時長,拖到警方來到。這樣,哪怕有攝像頭錄製,事後也可以和警方狡辯是緊急避險。
但他沒有做,他只是一味的求饒,否認。
是什麼讓他不曾考慮過說一部分真話一部分假話這個選項呢?
有兩個可能,一、他天性木訥,在那種情況下腦子停止了思考,無法做出自救。二、他認為一旦說出來,結果和當場死亡沒有好壞區別,甚至會更慘。
我這個人愛好陰謀論,所以我選了二,我猜,他一直受到來自同夥的某種威脅。
在今天走進錢樹茂,也就是錢興發的書房前,我認為,這種威脅是錢樹茂帶給他的。但是那個在書房發現的硝酸銀奶糖告訴我,不,威脅他、以及錢樹茂的另有其人。」
紀詢將腦袋枕在副駕駛座的頭枕上。
他仰頭看著車頂棚,車子灰色的頂棚上鋪著一層絨。
那層絨倒映在紀詢瞳孔中,一如糾纏在這個案子中千絲萬縷的線頭。
「錢樹茂,福興教育機構的經理人,人過中年,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他有萬貫家財,卻不結婚,只有一個同居人,同居人為他生了孩子,是個男孩,男孩也不給上戶口。
這在一個正常的想要傳宗接代的中年男性身上非常奇怪。
但若是一個20年前就靠不知道什麼手段獲得假的死亡證明,搖身一變換了個身份的人,則一點都不奇怪。
錢樹茂在本案中,做了一件事,他大肆傳播「毒奶糖」文章,從這件事導致的結果可推斷他的初衷。
那一篇篇在寧市本地家長之間瘋狂擴散的販賣焦慮的文章,是為了促使更多的奶糖模仿案的誕生。
現代社會,教育是沒有上限的無底洞,更是製造焦慮的永動機,它與金錢、未來、乃至階層直接掛鉤。定向接受並閱讀這些文章的家庭里,有的經濟壓力極大,有的生活一片空茫,只要在一萬個家庭里,這篇文章成為其中一個家庭的『最後稻草』,就是錢樹茂的勝利。
更何況效果比錢樹茂好得多,僅僅今天,就連著發生了兩起死亡案件。
養老院,不消說,養老在最大嫌疑人兒子的眼中極可能被視為多餘的負擔,而腦癱兒更是身心和精神上無法抹消的壓力。
再結合錢樹茂書房裡自己購置的硝酸銀,想必他大肆製造模仿案的根本目的,是想通過把一片葉子藏進樹林的辦法,把自己意圖毒死的那個人,藏在許許多多的硝酸銀模仿作案和辛永初本身的隨機投毒案的受害者里。
當然,看樣子,他還沒來得及實施犯罪就被車撞了。
好,詭計有了,那麼動機呢?
他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試圖實施這樁犯罪呢?
如果單獨看,是無法猜到的,但假如和趙元良結合在一起看,我們或許可以大膽的推測——
他和趙元良一樣,也受到了某種威脅,為了去掉這種威脅,他需要使用詭計去謀殺一個人。
有什麼能讓兩個亡命22年的殺人犯同時感到威脅,讓他們一個死也不開口,一個怕到想去殺人?
趙元良和錢樹茂不缺錢,而受害者家屬、警方在辛永初出現前都找不到他們,不可能報復和逮捕他們。
那麼,剩下的威脅就只來自當年案件的知情者。
這個知情者不但知曉他們的作案全過程,而且一定還拿著他們殺人的某種鐵證。一旦拿出來,那就是催命符,隨時摧毀他們現有的一切,把他們推上絞刑台。
這個推斷,有一個佐證。
我在徐碩果的手機上曾經看到一個全體@,根據現在所查證的,那應該就是這篇毒奶糖的文章了。也就是說,從2月2號早上,這篇文章開始流傳。
2月1號發生了三件事,一、第一刻發文報導了辛永初,二、半顆白菜做視頻介紹了湯志學案,三、晚上滬市警方通報了第一例模仿案。
所以,錢樹茂的靈感應當來自於三,而他的殺人衝動,則一定來自於一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