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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他想起已經找到的第一犯罪現場、失蹤的陸平,沒有逼迫過多。

    「今天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說實在話,旁邊的醫護人員都等累了。

    紀詢覺得不能讓醫護人員這麼辛苦,他朝著救護車的位置緊走兩步,即將上去的時候,又聽見稻穀場處傳來暴躁的叫喊——

    「來個女人,趕緊哄哄孩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裝什麼木頭樁子,都死了啊?」

    孩子已經哭了不少時間了。

    警察們對大人不假辭色,對孩子還是儘可能地耐心,文漾漾和另外一個女警,還有譚鳴九,都圍在大哭的孩子旁邊輪番安慰,譚鳴九不惜把自己的光頭貢獻出來,可惜沒什麼用,孩子還是哭得厲害。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村中男人里直接朝站在旁邊的女人發飆。

    女人們很安靜,她們總是安靜的。

    這聲嚷嚷出來以後,女人群體裡有個人走了出來,她個子矮矮的,左腿還有點跛,那哭鬧的男孩看起來都比她要高。她一頓、一頓地走過來,去接自己的孩子。

    她走得已經不慢了,可嚷嚷的男人還是暴怒,他不過想要發泄而已,他猛地站直了,沖女人怒吼:

    「磨蹭什麼,快死過來,生出個孩子只會哭,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哭個屁,老子還沒死呢就開始哭喪!皮癢了欠抽是吧?抽你一頓就知道厲害了!」

    跛腳女人僵在原地。

    「……你還敢在警察面前威脅打人?給我蹲下!」文漾漾豁然站直,氣紅了臉,可她身材嬌小,外貌年輕,並沒有多少威懾力。

    「沒打沒打,唉我就是這破嘴皮子,頭腦一熱什麼話都說得出來,這都是夫妻鬥嘴,家事,家事。」男人皮笑肉不笑,還繼續沖女人說,「你說是吧?跟警察說,我們鬧著玩的。」

    「是……」陳美琳道。

    可就在這時,一隻長腿從旁邊伸出,踹在站起來的男人肩膀上,輕輕鬆鬆,把他重新踹回地上。

    紀詢自人群後閃出來,他收回腿,依然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也沒去看那位跛腳的陳美琳,只衝文漾漾說話:「當警察沒當太久吧?糙成男人樣了。她們站著你就讓她們站著?寒冬臘月,外頭多冷啊,把她們帶進屋子裡,燒點熱水加件衣服,不舒服嗎?」

    文漾漾如夢初醒。

    「……警察,警察打人啦!」被踹倒的男子傻眼許久,嚷破嗓子。

    可能夜深露重,霍染因的反應也不靈敏了,直到這時候,才姍姍走出來:「他不是警察,就是個被你們追了半個晚上、差點被活埋的普通群眾。」

    說完,他轉向紀詢,不咸不淡:

    「普通群眾注意控制情緒。哪怕是受害者,也不能行為過激,不然把你拷回去。」

    「沒事,拷吧,打架鬥毆嘛,了不起拘留個幾天。給我開個單間,我正好在裡頭整理整理思路好好寫點小說恰飯吃。」紀詢也回得不咸不淡,既像抬槓,又像調情。

    他的目光在男人堆里逡巡著。

    本來都打算回家跟自己的按摩浴缸紅酒杯雙人床相親相愛了,結果還是被招過來了,招過來就招過來吧,一人不爽,不如大家不爽。

    很快,紀詢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他在這些男人中認出了方才填土時最後和自己說話的臉。之前面對面的時候居然沒有意識到,這張憨厚又怪誕陰毒的臉,和大明哥面向相近,他是大明哥的父親,奚志高。

    現在,奚志高跟見了鬼一樣望著他。

    「嗨。沒想到吧。閻王不收我。」

    紀詢氣定神閒,惡劣一笑。

    「——那就該收你了。」

    第三十章 解謎。

    「我……我們……」奚志高支吾了好一會,突然說,「我們確實追你了,但那是因為你掘屍盜墓,誰家的孩子被你掘了不想把你打死?再說我們也沒打你,就是追著你,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掉進陷阱中,還賴我們沒救盜墓賊?」

    「對!」

    「就是!當看見我們孩子的屍體被掘出來的時候,我們心都要碎了,沒打死他算他運氣好!」

    被奚志高這麼一提醒,村人全反應過來,紛紛做旁證。

    奚志高又沖警察高喊:「警察同志,你們要相信我們,那些女娃的屍體雖然多了點,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啊,那時候的山溝溝,條件差,去最近的一個鎮要翻山越嶺靠雙腿走上兩天兩夜,女娃們身體弱,生下來就沒了氣,我們也不想的啊,把她們葬在一起是我們這裡的風俗,是為了讓她們地下有個伴,投胎時候不至於孤零零。你說都是我們的種,一口飯就能養活的事,長大了還能幫襯家裡,我們為什麼要殺死她們?」

    「有事回局裡說。」旁邊的警察繃著臉呵斥。

    「行吧,殺嬰的事姑且不說;追我填土的事也不說,就當是我走路不看路,不小心掉進坑裡,重達一噸,引發地震,引起局部土地塌方……」

    是個人都能聽出紀詢話里的嘲諷。

    奚志高倒沒聽出來,還覺得抓住了紀詢的話柄,大喜過望說:「警察同志,你看他也說了,一切就是個誤會!」

    「——這個,怎麼說?」紀詢踩著奚志高的話尾,慢悠悠接上。

    他攤開手。

    一枚陳舊的紅色蝴蝶結髮卡躺在他掌心。

    奚志高眼睛直了,瞳孔縮成針尖,眼白泛出血絲,直直地盯著紀詢的掌心一錯不錯,剛才他看見紀詢時都沒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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